华帝看他二人当着自己的面,就把宣王、妃嫔们的去处安排了,仿佛全没瞧见他这个皇上就坐在面前似的。
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了,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卞宾闻言,侧目冷冷看了他一眼,却只字不答,只对青岩道:“好,谢公公可还要老夫多留几个人手,在此使唤?”
青岩道:“多谢老将军美意,只是却不必如此,还是依先前咱家安排的便可,咱家有些话要和万岁说,请老将军把一切安置妥当后,在外头等候,不要叫任何人进来打搅,等咱家与万岁说完了,自会出来。”
卞宾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只回了个“好”,便转身带着所有兵士都退出了承泰殿,只留下了青岩一人,潜华帝意识到不对,想要站起身来,可他刚才急怒攻心,才吐了血,眼下一使力,只觉得后脑发昏,脚底无力,身子还没支起半寸,便又跌坐了回去。
殿门吱呀一声,被出去的侍卫们从外面关上了。
承泰殿里只剩下潜华帝与青岩两人。
外头天色早已大黑,承泰殿中各处的灯台上却都高高点着火烛,虽然殿中称不上亮如白昼,但却绝不昏暗。
青岩站在御案前,俯视着瘫坐在长椅里的潜华帝,沉默了一会,道:“皇上瞧瞧自己,还在盛年呢,身子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你竟也有这没人扶,便起不来身的一日,师父总劝你少用那些虚耗身子的丹药,博一时之欢,你却从不听他的,如今可知道后悔了?”
潜华帝抬目看着青岩,然而殿内烛火跳动,明明暗暗,落在高高在上站着的年轻内侍脸上,竟有些叫人打量不清他的神情。
他只能咳了两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朕已和你承诺过,你若带兵回来救驾,朕必不会负你,你……你为何……你究竟要做什么……”
青岩道:“皇上的承诺,就像是随口吐的唾沫,想起来了,便随时随地吐一口,真有什么价值吗?当年应王、温家、段老郡王,哪个没得过你的承诺?你不会以为,事到如今,还会有人真把你的承诺当个宝吧?”
潜华帝抓着长椅的扶手,用力到几乎骨节泛白,死死盯着青岩道:“朕……朕是真心待你的……你难道也和他们一样……要害朕不成,朕知道了……你……你是楚儿的人……对不对?朕不该信你的……你这两年来……是不是都是诓朕的……你……你舍命救驾,也……也不过只是为了骗取朕的信任罢了……朕知道了……朕真是瞎了眼……朕从一开始便不该许你回养心殿来……”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楚儿……楚儿也是……也是装的……不过是为了图谋皇位罢了……朕真是瞎了眼,怎会相信你们……”
青岩淡淡道:“皇上每次发现有人恨你厌你,便总说自己瞎了眼,依我看,其实不然,皇上从没有真的相信过任何人,叫我去传调兵手谕,也不过是因为已经走投无路了而已,倒是他们还能认清皇上的真面目,也算是没彻底瞎了眼。”
他说着,却看见了桌案上那篇已经写好了的传位诏书,伸手抽了出来,潜华帝却瞳孔一缩,想要劈手来夺,只可惜青岩略一侧身便避了过去,倒是潜华帝动作太大,一时没保持住平衡,竟连人带椅子一起栽倒了下去,顿时摔得闷哼出声。
青岩没理他,只是一目十行,看完了整篇禅位诏书,心中颇觉意外,但稍一思忖,也明白过来,只瞧方才地上宸妃和孙嫔的尸体、满脸泪痕的八皇子,便能猜出,潜华帝是怎么写下这篇诏书的了。
倒是替他省了个麻烦。
他收好了那封禅位诏书,蹲下身道:“皇上不是也已经决定将大位传给七殿下了吗?既如此,又何必生气?”
潜华帝抬目喘着粗气道:“朕真是瞎了眼……竟如了你们的愿……诏书没有加盖御玺,不能……不能作数……”
“加盖御玺的事,一贯是我做的,就不劳皇上操心了。”青岩淡淡道,“诏书既然写好了,那便来写下一样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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