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林柔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没有救他。
可林柔已经毫无办法。
并且她逐渐清醒,意识到董毕安走到今天这步,跟她这些年的溺爱脱不开关系,惯子如杀子,也是她间接将董毕安送了进去。
二十多年的疼爱做不得假,林柔天天在家以泪洗面,这是对着董毕安,对着沈鹤清,她连想都不敢想。
林柔后来从董晴口中得知,那个孩子曾经差点儿坚持不下去,一身旧疾,身心俱疲,若非秦照,怕是早就不在了。
人在作恶的时候往往不觉得如何,而审判并非唯一的结果,真正让其下地狱的是她突然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长出了一点点儿良心,这东西会迅速占据心肺,折磨得她生死不能。
林柔正是如此,她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恶心,而每一次想到沈鹤清,都是漫长且剧烈的痛楚。
这些沈鹤清不得而知,他将刚刚整理好的大纲发给林筠,然后短信询问张梓:【怎么样?】
张梓回复很快:【热锅蚂蚁。】
张梓说的是自己,季珩一直陪着他,从开始对生活环境、对洗漱条件的各种不适应,到现在跳湖水比他都利索。
K国是人与自然和谐最典型的地方,清晨雪白翅膀的桓鸟总是被季珩入水洗澡的动静惊飞,在空中盘旋着骂骂咧咧,山风吹来谷中的清冽香甜,吸入肺腑顿觉一天活力满满,小西家昨天丢了羊,还是季珩帮忙找回来的。
那只羊被卡在半山腰,别人说要请专门的“捞羊师傅”,这一带山路陡峭,总会这样,谁知季珩拿着绳子,双腿抵在两侧的石壁上,不知道怎么给羊绑的,后来小西跟张梓一用力,羊就蹬着蹄子上来了。
季珩的聪明不仅体现在挣钱上,他两天后还跟小西的父亲制定了引水进来的长渠建造图纸,也不复杂,临时一用,钱还是季珩出的,用来交最近一段时间跟张梓在这儿的生活费,伙食费。
小西的爸爸是个很安静的男人,开始不喜欢家里一次性住进两个陌生人,但现在对季珩格外客气,一见面就让烟,季珩偶尔也会跟男人抽几根,站在余晖照耀的泥巴小路上,看着远方的风景聊天。
烟雾从男人嘴中轻轻吐纳,性感的喉结偶尔一动。
这是张梓从前不曾接触过的季珩的模样,他穿着随意,几乎融入眼前平静和谐的背景中。
我可真该死啊,张梓心想,一次教训还不够吗?
可季珩说,他来接自己回家。
这天清晨,季珩帮小西的父亲修理总是熄火的拉货三轮,车屁股被高高垫起,偶尔能看到季珩一截忙碌的身影。
这个也会?张梓不相信。
“去仓库帮我拿个扳手,墙上挂着的,蓝色的那个。”季珩开口,他嘴里叼着烟,没点燃,但说话稍有低沉含糊。
张梓听他的话,稀里糊涂取了回来。
其实脑子里闪现的是男人刚才弯腰时,露出的小麦色的皮肤,跟线条分明的腹肌。
是比之前黑了点儿,张梓心想,但男人味很足。
“这个对吧?”张梓问。
“嗯。”季珩随手接过,将里面一个生锈的螺丝换下,然后拧上了新的,整个过程一言不发,显得很专注,张梓站在一旁也没走。
轰!季珩将车屁股放下。
张梓惊了一跳,刚要撤开就被季珩往过一扯,跟着后腰抵住车尾,季珩拿掉了烟,不由分说靠近,但就在两人唇齿不过半指的距离时,季珩忽然停住,然后同张梓笑了笑:“你不排斥我。”
张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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