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谏从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中醒来,麻药的药效消退后,肋骨的疼痛尤其清晰。
他有点忘了上一次进医院是什么时候,他身体一向不错,又热衷健身,一年到头感冒的次数都少得可怜。而肢体的疼痛,更是很久未曾降临过的陌生感觉。
以他对贺昱梁了解,他不确定之后林闲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他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回国才半年,在国内没有办法保护林闲周全。因此,在林闲选择去X市后,他就找到了贺之洲。
贺之洲无法拒绝陈谏提出的微不足道的请求,当他看到陈谏这张和他父亲相似的脸时。那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他没有想过让他死,但有些过错他不能承人,所以只能牺牲掉陈谏父亲的政治生涯,但这个倔强的一根筋的人,宁愿死都不愿坐上审判台。
但他也永远不会向陈谏道歉。他和陈谏的父亲,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风暴来临时,权利集团自然而然地舍弃无足轻重的棋子,断尾求生,这就是人类社会乃至自然界恒古不变的真理。陈谏的父亲爬到这个位置,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他自觉无言再见江东父老,选择了最为惨烈的方式。
当然,这些,他不会再和任何人提起,包括陈谏。
当年发生的事情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陈谏恨过贺之洲、恨过贺昱梁,恨过这个由当权者主导玩弄的世界。
恨到最后却是深深的自嘲。
在那件事未发生前,陈谏作为特权阶级的既得利益者之一,何曾去想过被玩弄者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只有当命运的天平不再向他倾斜之后,他才会在异国的地下室里憎恶厌恨操盘者的无情。
他自以为走了很多路,吃了很多苦,已经不会去爱,不会去恨,不会悲伤,不会疼痛。在川西,贡嘎雪山下,林闲却说他有“菩提相”,这好像个笑话,他哪里都算不上什么善良的人。
断掉的那根肋骨所带来的疼痛又是清晰的,就像他死而复生的性欲。
那些曾经失去的感官一样一样回流,再次注入陈谏的身体。也许这就是冥冥中引导他回到宋城的理由。
那台卡宴撞过来的瞬间,大脑已经替他做出来选择。
陈谏闭上眼,又看到了高原流石滩上盛开的绿绒蒿,高大挺拔,迎风招展。那是一种无限接近天空的蓝,纯粹而透明,是苦寒之地最为热烈的生命。
是的,这是林闲的生命力。他才是那个果敢的勇士,敢于捧出一颗热腾腾的心脏,而从未后怕过将要面临的伤害。在所有人都权衡着利弊得失的年代,他纯粹而真挚地去爱,去经历,去受伤。
他是敏感而脆弱,愚蠢又强大的。
***
“先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护士小姐接到呼叫,第一时间出现在陈谏病房。
这是家安全隐蔽的私人医院,并不对外营业,医生护士也尤其注重患者的体验。
“请问,我手机呢?我需要处理一些信息。”
“好的,先生,您的手机我们已经帮您充好电了。”护士小姐将陈谏的手机递了过去,再次检查了陈谏的体征指标。
“我还有多久能出院?”
“先生,您因外力造成肋骨骨折,伴有肺挫伤和胸腔积液,我们建议您住院治疗2周。”
“这么久?”陈谏皱眉。
2周的时间太长了,林闲一个人在X市,他总有些不放心。
陈谏打开手机,秘密麻麻都是林闲的未接来电。
他忍着痛回拨林闲的电话,那边瞬间就接通了。
“喂?喂?”林闲的声音传来,“陈谏,你再听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谏的眼睛头一次有些酸涩,他咬着舌根,没有让这种自己都还未曾了解的情绪流露出来,“怎么,林老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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