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回到战场,翻遍了尸身和被火焚烧的焦土,也没找到那只草蝴蝶和小布袋。
他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自己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要去往哪里。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的家人死于当年的一场冤案,他喜欢的人死在乱箭之中,坠入江河连尸体也找不见。他的念想断得彻彻底底,只一个人踽踽独行于广阔天地,像是被丢弃的人,没有归处可以去。
分别的那个夜晚,徐应白曾温声承诺过,可以去长安找他。
可是徐应白已经死了,徐应白留给他的东西,也全都损坏弄丢了。
长安再也没有他的故人,他连个念想都没能留下。
每当想到这些,付凌疑就会喘不上气来,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他假装徐应白还活着,开始执拗地写着信,写自己见过什么,去到过哪里,有时还会折花折草塞一小块泥或是石头到信封里面,等碰到了驿使,就把一沓信都交给驿使。
他的字写得比以前漂亮许多,隐隐有些文人风骨。
然而那些信送不出去,只能日复一日地待在驿站里面,等着被焚毁。
仰啸堂的雅室中,徐应白眉头紧蹙。
付凌疑的烧退不下来,还隐隐有越烧越高的趋势。
彼时已经是夜晚,徐应白下午睡了快一个时辰,现在还不困,他看着付凌疑烧得几乎快要青紫的脸,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椅子扶手上。
他转头正欲叫孟凡把大夫再请过来,却忽然听见了床上人低哑哽咽的呓语。
“徐应白……”
徐应白微微一愣,转头看过去,付凌疑神情痛苦,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他压抑而悲戚地低声叫着徐应白的名字,眼泪洇湿枕头。
这是梦到什么了,徐应白眉头皱得更厉害,哭成这样。
冷风呼啸,付凌疑陡然惊醒。
落雪簌簌下落,破败的庙宇里面只有他和几个逃难的人。
这里是定襄郡的一个小庄子,如今已经十室九空。
他喘着粗气,心跳得极快,撕裂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淹没。
庙宇正中央,是一尊石塑的人像,石像神情悲悯,眼皮垂着,目光落在庙宇众人身上。
他眉心点了一点鲜明的朱砂,在雪光下亮得惊人。
只是石像周身破损斑驳,底座和身上还生了青苔,石身上到处都是凹陷残缺的痕迹,是被人用石头砸的,连眼角处都有一块陷下去的伤痕,远看过去,像一滴即将落下的眼泪。
付凌疑怔怔地看着这座石像。
躲在石像底下避雪的老人看着他双眼通红地看着这座石像,慢慢解释道:“这石像是徐大人,徐大人你认识吗?”
付凌疑僵硬地看着这尊石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人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徐大人在我们定襄当过郡守呢!”
“后来他调职了,我们就筹钱给他建了个庙,徐大人……菩萨一样的人啊……定襄多少人都是被他救活的……可是后来逃难的人都说他是叛贼!”
“好人没好报啊……好人没好报啊!”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完就大哭大笑起来,付凌疑缺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他死死地盯着那尊石像,石像无声地和他对视,破败不堪的庙宇外风雪大作,雪从屋顶的漏洞飘下来,落在石像身上。
庙内躺着十几位流离失所的灾民,蜷缩在石像旁边的一块空地取暖,石像的影子温柔地笼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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