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扬帆起航,顺着渭水往下走去。
就在魏璋逃离长安的第二日,徐应白的急行军一路南下,迎面撞上了宁王的军队。宁王丧子之痛汇聚成滔天怒火,劈头盖脸朝着徐应白的先行部队砸下来!
两方人马在离定襄郡七十里处的山谷撞了个正着,立刻僵持住了。
徐应白披着狐裘看舆图,捂住嘴轻声咳嗽。
“宁王一向用兵谨慎,此次竟然两线作战,”王晖指着宁王的据点,冷声道,“一面朝长安挺进,一面派兵围堵将军。”
王晖自从帮助徐应白他们之后,就入了徐应白麾下做事,如今在冯安山手下担任前锋一职,待的军队恰好是和宁王作战的首要兵马。
“我杀了他唯一的儿子,”徐应白将手拢进袖子里面,“他自然恨不得立刻置我于死地。”
“血海深仇,不外如是。”
王晖道:“恐怕他安排对付将军的人马,比前往长安还要多。”
徐应白温声道:“那倒是受宠若惊了。”
另一边冯安山大喇喇地看着舆图,挥手道:“怕啥,干他就完事了!”
“我们只带了几千人,”王晖不赞同,“益州的援军还在来的路上,定襄又是重镇,向来防守牢固,强攻不占优势,况且我们在山谷这一块就被拦截,若不是将军早有准备,只派了小股先行部队佯装大军,我们恐怕就被包饺子了。”
“我曾在定襄任职,对于此地略知一二,”徐应白道,“如王大人所言,强攻的确不占优势。”
“但他若是两边派兵,重两方而轻正中,定襄守卫就不会那么充足,”徐应白指着舆图上画出来的一条小径,“我们从这里,翻过九龙坡,就可以直插定襄腹地。”
冯安山接着道:“诶呦,我懂了,那咱还得派人拖住两边兵马,不过长安那边不是还有肃王与宁王牵制,两边拖住让他来不及回救。”
几个人商量了快半个时辰,敲定好了带兵的将领与出兵的人马。商量完,诸位将领依次告退,王晖没有跟着冯安山离开,仍然留在营帐内。
徐应白坐在椅子上,缓缓按着自己有些冷僵的手指。
付凌疑这个时候不在帐内,而是在军医的住处煎药,营帐内便只剩下王晖和徐应白两个人。
“王大人,”徐应白裹紧自己的狐裘,长眉往上一挑,“还有什么事吗?”
王晖的脸抽了抽,面颊上的罪纹印记随之一动。
他是个年过四旬的人了。鬓发斑白,脖子和手上都是上战场留下来的疤痕,双眼却仍是亮的。
“太尉大人,”王晖道,“您知道,我是武安侯的旧部。”
徐应白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武安侯救过属下的命,世子和小公子都是属下看着长大的,”王晖低声道,“经年一别,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属下不知道您将小公子带在身边,究竟有几分真情,还是纯粹地将他当成一个侍卫,或是想用他武安侯遗孤的名号……不论如何,他如今也只认您一个人了。”
“小公子性烈难驯,却对您甘愿俯首,他是在意您的。况且他年少亲友尽丧,对这世间,除大人您以外,想来没有多少留恋。”王晖苦笑一声,“不论大人将他看作什么,不到万不得已,让他留在您的身边吧。”
“不然以小公子的性子,”王晖深深弯下腰,“他会活不下去的。”
徐应白闻言乌黑浓密的长睫动了动。
他想起付凌疑说的话。
那时付凌疑咧着笑,说他在自己死后三年,在江南自戕。
他说他不想活了。
徐应白琥珀色的眼眸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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