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一弹。
烛火晃了两下,倏地熄灭。
夙寒声在一片昏暗中终于有了安全感:“多谢叔父。”
崇珏本以为他会乖乖回去睡觉,正要拨动佛珠却见黑暗中夙寒声摸索着屈膝朝他爬来,熟练地掀开他的左侧衣袍往里钻,整个身子贴着崇珏的肋下蜷缩成一团。
……窝着不动了。
崇珏:“?”
夙寒声虽身形瘦弱,但那么大一个人躲在崇珏宽大衣袍下极为显眼,他拽着眼前的衣襟拢得严严实实,好似躲在年幼的温柔乡中,心满意足地靠在崇珏身上睡去。
崇珏:“……”
崇珏低眸,顺着衣襟缝隙瞧见少年漂亮的眉眼,手中佛珠微顿,好半天无声叹了口气。
当年三四岁大的幼崽还撑不动伞,每回被夙玄临带出去见人时总是将他往怀里一揣就走,乖乖巧巧不哭不闹。
夙玄临三两挚友聚在一起品茶论道,夙萧萧便乖乖地缩成一团躲在崇珏衣衫下睡觉。
那时的夙萧萧才不到他大腿,小小一团没什么存在感。
有时崇珏下棋入神,甚至会忘记怀里还有个崽子,起身时还会摔得他“阿噗”一声脸朝地。
如今十几年过去,团子大的孩子长成神清骨秀的少年,醉了酒竟还往他衣衫下躲。
夙寒声再瘦终归已长大,躲在衣袍中鼓鼓囊囊,崇珏的手都无法拨动佛珠。
见他睡得这么熟,崇珏将外袍脱下兜头盖在夙寒声脑袋上,只着雪白僧袍端坐蒲团,继续心无旁骛地念经。
本以为夙寒声会安安分分睡一会,崇珏的佛珠才刚拨动几圈,盖在衣袍下的少年又开始扑腾作妖。
他在宽大衣袍里挣扎半天才从袖中探出脑袋来,迷迷瞪瞪环顾四周,视线落在衣桁上悬挂的几件素袍时,涣散的眸瞳终于聚焦。
崇珏刚一睁眼。
……夙寒声腾地冲向衣桁,一个飞扑将那几件素袍囫囵抱在怀中,欢呼雀跃地跑去后院斋舍。
“师兄,师兄啊!找到我的衣裳啦!”
崇珏:“……”
***
惩戒堂闹到后半夜,众人才悉数散净。
乌百里背着弓站在灯下等人,半晌元潜才溜达着从惩戒堂出来。
瞧见元潜素白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乌百里蹙眉:“又挨打了?”
“尊长嘛。”元潜挨了一记耳光,唇角都破了,正微微渗血,他依然笑眯眯的,指腹微微一蹭唇角,道,“不过今日不亏,夙少君的确有大气运。”
乌百里冷淡道:“输得满脸都是条子,还有大气运?”
“你不懂。”元潜溜达着往前走,“他骰子每回点数猜得不对,但回回都猜不对就很耐人寻味了,且他打牌九麻将,皆是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这种人的确有大气运,不过……”
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
“牌九、麻将,贴条子?”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人步伐带着杀意从昏暗中走出,眼神凶戾瞪着他。
元潜唇角的笑容一僵。
“……徐、徐师兄?”
徐南衔冷冷道:“我让你俩先跑三里路?”
元潜、乌百里:“……”
元潜干笑:“师兄……是在说笑吗?”
“我劝你们两个还是能跑多快跑多快。”不远处的树上传来个温和的声音,庄灵修轻飘飘御风落地,叹了口气,“他从不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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