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郦国,士族文人地位最高,很受追捧。
普通府邸请先生上门教书,每个月不但给丰厚的束脩,还会额外给予先生几石到十几石不等的米粮,素日里更对先生照顾周到。
林殊文虽无功名在身,但他做了一件许多大夫十多年都做不成的事。
罗文暗道,大夫上门给他们主子看诊一次,仅是诊金就有好几两了,林殊文几乎每日都来,给二十两都算少的。
主子特意吩咐,和小林先生这样性子的人相处,适度最重要,凡事过犹不及,让小先生心安理得地适应与接受,过度的好与坏都很容易把先生吓跑。
罗文开口:“若小先生觉得不妥,不妨跟主子商量商量?”
林殊文沉默。
几番说辞结束,罗文暗暗一乐。
最后一句,就当法宝亮出来了。
这段日子,罗文眼睛精明锐利得很,能看出来小先生很听主子话的,旁人对他说什么,他若想婉拒推辞,就会低头不开口,旁人,包括罗文在内,看他安静无辜的模样,不忍再多言半个字。
但主子跟小先生说的话就显得与众不同,小先生会听进心里,乖乖照做。
主人素日的威严不光能震他们,纵使任何脸色都不摆,那样平静平和的神态,一样能镇住小林先生这种内敛敏感的性子。
林殊文沉默无言,轻微的动摇念头烟消云散。
他的步子越走越慢,忽然轻声道:“罗大哥,请你等一等。”
罗文:“哎?”
林殊文返身就走:“我想回去跟严爷说句话。”
罗文双手环臂靠在过廊的乌木长柱上,笑了笑。
*
月色宛若银带,静谧笼罩着整座宅邸。
林殊文走回主人的院落,隔着门,喊:“严爷。”
他欲言又止:“多谢你,我……”
少年涉世虽少,但谁对他真心实意是能感受到的,眼睛正酸呢,寝屋的门忽然打开。
林殊文盈着微湿的眼睫颤了颤,呆呆望着面前的人。
少年柔软敏感的神态落在严融之眼底,叫人看到格外心悸,萌发出想把人抱在怀里宽慰的念头。
但严融之没有这么做,而是问:“可有好些。”
少年垂首,眼睛的热意忍了回去,点了下头。
他解释:“并非故意避开严爷,更不会不想和严爷见面。”
寝屋外的过廊袭来几阵清风,梨树挲响,树影轻摇慢晃。
林殊文很有说话的念头,不等严融之问,他兀自开口,说道:“发了束脩,明日我想去城里多备些物什,自己能用,还有一部分送到莫家。”
严融之没打断少年说话,目色沉静,虽无言语应和,但林殊文知道对方正在专注听自己说话的。
“我、我不仅要给莫家赠礼,还想给严爷送。”
说完,林殊文捏紧垂在身侧的手指,说给严融之送礼,可心内没有半点底气。
严融之家底丰厚,他送的礼,太过微薄了。
严融之道:“上次小先生不是已经送过了。”
林殊文一时没反应,细想之下,面额浮起不自在的红。
“严爷指的是那只兔子么?”
他想开口,却笨拙地越解释越苍白。
陶泥兔子只是他随手捏出来的,比起对方对自己的诸多照拂,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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