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去过罗马教皇所在的主教府,也曾谒见欧罗巴许多君王的宫殿,可是眼前这一大片建筑群,明显是与西方建筑毫不相同的风格,纵然范礼安一路行来已经见识过不少东方民居与官府,但紫禁城的规模,依旧令他叹为观止。
此时的欧洲,许多街道是脏乱差的,污臭熏天,天气一热,又或是下雨天,那滋味就更别提了,只有贵族们的城堡,又或是国王的皇宫周围,才会有专门的仆役清理打扫,而明朝已经有了先进的排污系统,从南到北,广州、扬州、京城,几大城市的面貌让范礼安一次又一次地发出赞叹,现在入了皇城,这种惊讶已经变为仔细端详那些建筑物上的装饰和雕刻。
前面带路的小黄门不得不再三停下来,一边回头催促他走快一些,一边偷偷打量着这穿着黑色衣服,灰发碧眼的洋人。——如今虽然海禁开放,可西洋人的出没也仅限于沿海港口,而且受限甚多,像范礼安这样的,自然绝无仅有,也难怪从没见过泰西人的宦官好奇万分。
朱翊钧是在乾清宫西暖阁接见他的,一切按照自己平日的习惯来,没有丝毫特殊之处。
范礼安跟在小黄门后面走进来,看到一个身穿绿松石色袍服的年轻人坐在书案前,旁边弯着腰正指着桌上地图为他讲解的,正是老熟人赵肃。
范礼安瞧见赵肃,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反应过来,那个年轻人就是皇帝,于是弯腰鞠躬,郑重行礼。“泰西耶稣会教士范礼安,参见伟大的皇帝陛下,愿您健康!”
“大胆,怎么不跪!”旁边张宏低喝一声。
范礼安道:“在我们那儿,没有跪拜之说,重要场合贵族会对他的君王行单膝跪礼,其余时候只须鞠躬,而神职人员,对于除了上帝之外的人,是不用跪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很紧张的,语气也有些断断续续,因为这些日子在明国的逗留,足以让范礼安窥见这个庞大帝国的冰山一角。在这里,没有所谓的教皇,皇帝才是集所有大权于一身的人,这里的礼节与泰西也截然不同,平民见了官员,先要跪拜,如果礼节不周,很可能会被定罪,但是范礼安还是选择了坚持己见,一方面是自己对于上帝的忠诚,另一方面,是想试探试探这位东方皇帝的性子。
张宏还没说话,皇帝开口了:“不跪就不跪吧,敬在乎心,而不在形。”
后半句范礼安没听明白,眨了眨眼,但前面的听懂了,他马上鞠躬:“您真是一位宽厚而开明的君王!”看来这位皇帝并不固执保守,这对天主福音的传播大有裨益。
宫女端着茶放下,皇帝让他们都退出去,屋里只余范礼安,赵肃与他三人。
“赵师傅请坐,范礼安,你也坐吧。”皇帝嘴角带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范礼安,你这一路过来,感觉如何啊?”
范礼安老老实实答道:“所见所闻,与泰西大不一样。”
“哦,何处不同?”
“肤色、穿着、语言、习俗、信仰,只要是想得到的,就都不同。”
对于欧洲的大致情况,朱翊钧并非第一次听,所以毫无惊讶,他开始询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如今泰西诸国,哪国最富有,哪国最强盛?”
范礼安道:“若论富有强盛,当属西班牙、葡萄牙两国,这里习惯称之为佛郎机。”
朱翊钧问:“朕听说泰西诸国割据,各自为政,这两国的国土并非最大的,可他们何以能称霸欧罗巴,这两国百姓又是以何为生,佛郎机可是以农治国?”
“回禀陛下,这两国原先只是国力普通,在泰西诸国中并不出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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