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广乐,宛转悠扬。
他唱成这样的时候,是心底掩不住的欢喜,小泉先还没来的及上岸便被人捕上了码头。
他化人的样子被太多人看到,赤裸着双腿蜷缩在一起,双手护着头小心被人当成妖物打死的时候,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个人。
一个承诺再见带他去看遍繁花的人。
那是他第一次对人类歌唱,凌乱的落在身上的拳脚突然定格下来,原本眼神凶狠的人握着拳头,目光涣散在空中不知落向了何方,然后慢慢转过身子让开了一条路。
一条小泉先抬头就能和那个人对视的道路。
他的眼底波动的是深冬下湖泊的暗流,从嘴里吟唱的是不属于人类的歌声,伸出的手惨白若荧润白骨,却将蜷缩起来的身子彻彻底底的打开在皇帝面前,他还不会走路,匍匐着向前伸出了手。
我来找你了。
你还要不要带我走。
短暂静默后,那只手被人握住了。
这是大殿里欢欣鼓舞,声乐雀跃的,第二日。
噀玉喷珠,凤吟鸾吹。
这是他和哥哥与兄长参加晚集时最想唱的歌,他走路还很生疏,皇帝哥哥抱着他,兄长给他买了个糖人,是个鱼的样子。
黄橙橙的在满街的灯光下泛着一层红,他舔了一下,立刻皱着眉呸呸的吐了出来。
皇帝哥哥抱着他腾不出手,兄长便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调笑他见识少。
然后掰了一点糖鱼渣从旁边的商贩那要了杯水,化在了里面,小泉先看着清澈的水中渐渐萦绕了几丝红痕后又消失不见。
他伸出舌尖,是一种古怪的味道,却莫名有种开心的感觉。
皇帝哥哥笑了笑:“小东西,那叫甜。”
小泉先眯起了眼,笑的开怀,又尝了两口后,在这个人怀里说了人声的第一个字:“甜!”
皇帝顿时停住了脚步,有些愕然的看着怀里抱着专心致志舔着糖水傻乎乎的人,随即又笑着迈开了步子,低声应着:“嗯,甜。”
糖可真好吃,这是大殿里怡情悦性,乐乐陶陶的第三日。
大殿第四日,他唱的是他跟皇帝哥哥回家。
大殿第五日,他唱的是皇帝哥哥带他赏花。
大殿第六日,他唱的是与皇帝哥哥的未来。
第七日,他的喉骨终于被歌声震出体外,他赤裸着双手剜住从皮肤中刺出的一截白骨,鲜血顺着手腕流入衣摆。
他的歌声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低着头,抵着泉边,歌声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他唱的是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满眼前,是那个看着他人身,牵住他的手,如约来接他的人。
这次,他们以人身相遇,他可以跟他回家了。
小泉先生生将手中的白骨嵌进了玉笛中。
他的皇帝哥哥不知道,总以为他不想给他牵绕,其实不是这样的,皇帝哥哥只夸过他的声音,没了喉骨,他还能拿什么让这个人开心。
现在,他唱了七日七夜的鲛人曲,皇帝哥哥喜欢的婉转清越,锵金铿玉,含商咀徵,甚至靡靡之音,他都唱遍了。
他曾问这个人,作为泉先,只有声音能让这个人欣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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