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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场景,跟他说的差不多,月黑,风高,有人摸进她的船屋。

然后被她拿棒球棍打断了一条腿。

这还没完,她用绳子绑住那人的断腿,把他倒吊在船屋下,当时是旱季,水位已经退了,那人晃在半空,离水面尺把远,撕心裂肺干嚎。

陈秃刚说“喊救命都没人听见”,有点夸张了,其实喊得足够努力,还是听得见的。

远近的住户都很兴奋,拍门叫窗,一个接一个,都划上铁皮船过去看究竟,陈秃也去了。

气氛像过大年,船屋边至少围了四五十条船,每条船上都有灯:马灯、应急灯、电灯,甚至直接是火把。

那场面,有一种简陋的流光溢彩,盛大辉煌。

看热闹的人很懂规矩,没人动手去给那人松绑,就任他这么吊着:谁敢帮,谁就是和下手的人过不去。

陈秃约略猜到易飒的意图:她就是要搞个大场面,敲山震虎,让某些人知难而退,别他妈接二连三烦她。

末了,陈秃往上头喊话:“伊萨,这怎么弄,你给个话啊。”

易飒开门出来,低头看了看,说:“那就放了吧。”

围观的人这才七手八脚去解绳子。

陈秃一直觉得那场景真是浪漫,后悔当时没拍下来,否则洗成照片挂在墙上,一定很绝妙。

……

易飒踢踢脚边的乌鬼:“走了。”

她弯腰拿起盛酒的陶碗,泼掉残酒,甩了几下之后塞进塑料袋的空隙,这才最后扎口。

乌鬼两边翅膀张开,摇晃着往外走,姿势很像蠢鹅。

陈秃帮她拎着塑料袋,送她下梯子:“一个破碗还要回收,到底稀罕在哪啊?”

当初寄养乌鬼的时候,她跟他再三交代:这碗不能坏,磕豁一个口子,大家走着瞧。

乌鬼扑棱扑棱飞到下头的铁皮船上,越南人打着呵欠起身,准备开桨。

易飒爬到梯子中央,抬手把袋子接下来,转递给越南人。

然后朝陈秃勾勾手指头。

陈秃趴下身子,肚子蹭住梯子头,把上半身探下去。

易飒说:“这碗,是拿死人坟头的泥烧的。”

***

铁皮船渐渐划出光亮地带。

她住得确实远,拿城市作比,陈秃在市中心,她住的应该是郊县,孤零零的一幢船屋,像观望敌情的岗哨。

船屋是高脚架起的,只有一层,底下悬空,要靠爬梯上下,走的时候雨季已经开始,淹了最下头的两格,现在水已经淹得只剩顶上两格了,边上有个坟包样的黑影卧在水中。

那是树,只有树冠还在水上。

这雨季再狂肆一点,树就要没顶了,当地柬埔寨人有“树上抓鱼”的说法,说的就是水退的时候,有些鱼被卡在树上,走不了,渔夫得爬到树上抓鱼。

可惜她在这住了这么久,这棵树从没卡到过鱼。

易飒拎着包,一脚跨上屋面。

乌鬼扑腾着跟上来。

门没锁,是拿电线把门扣捆扎起来的,不知怎么的解不开,易飒心头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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