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冷汗涔涔,连肚子饿都忘了,经过门扇时,总要先拿脚尖探探虚实。
万一那些房门忽然打开,不管是掉下去还是被人薅草一样拽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走过之后,有一扇顶上的房门悄悄掀开了一线。
***
这战战兢兢的煎熬终于到头。
又拐过一道弯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岔洞。
这场景极其古怪,近现代船体的钢铁材质,竟然和石质的山壁无缝衔接在了一起。
易飒还没反应过来,那条息壤拖着姜孝广的尸体加速远去,岔洞的洞口却旋即慢慢缩小。
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这船底应该有个巨大的破口,等同于一扇“门”,然后立起了倚靠在山壁上,息壤就在它破口挨靠的这一处形成了个“自动门”,不需要用的时候闭合,需要用的时候就向外生长、舒展,和这个破口衔接得浑然一体,底下的人看来,只是山壁的嶙峋突出。
真也是用尽心思了,藏得这么隐秘,要不是这一晚做噩梦醒过来、恰好看到息壤拖拽姜孝广、一咬牙跟过来看,哪会发现这里头的道道!
再困上一两天,她和宗杭饿死了或者渴死了的时候,这息壤又会不慌不忙,舒筋展骨,把她们也给拖走。
拖去干嘛呢?
洞口越缩越小,易飒飞奔向前,途中一个踮地腾跃,身子窜起,跟马戏团里的灵猴钻火圈似的,嗖一下窜了过去,翻滚落地之后想也不想,反手把一串珠子扔向洞口——倒也巧了,这串珠恰被吞了一半,估计另一半正悬垂在外头,像石壁里长出穿了线的夜明珠。
***
姜孝广被拖拽的身体还在前头引路,通道不高,易飒得半躬着身体往前,好在这边视物不是问题,越走就越亮……
终于出了通道口,易飒刚一抬头,蓦地愣住。
眼前所见,叫她通体冰凉。
怎么说呢,这是又一个溶洞,规模似乎比船冢还要大,但没法目测,因为从洞顶一路垂下一扇扇巨幅,有点像古代的染坊,晒杆垂下的布匹……
那幅宽和高度,她走在下头,像蠕动的蚂蚁。
易飒目瞪口呆地走上前去。
走近了才看清,不是布匹,是息壤形成的,一个又一个的小六边形挤挤挨挨,像蜂窝里单个的巢房,无数巢房汇聚成从顶至底的板状巢脾,一幅幅的巢脾又构成了整个大的“蜂巢”。
或者更确切地说,息巢。
息壤的光烁动不定,每个巢房里都躺了人。
抬头看,姜孝广的尸体正被那条息壤带着,缩向高处的一个巢房,太高了,这个角度看,他的尸体像个豆荚,那条息壤像连着豆荚的细茎。
易飒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近乎机械地走在巢房旁,像误入了无边无际的巨型货舱,身侧的货架接天连地,迫得人喘不过起来。
她朝巢房里看。
这一片,都是青壮年的男人,尸体保存得倒还好,效果跟养尸囦差不多,穿的都是古装,看上去像战袍,有些人要害处,还插着箭羽兵刀。
这是……朱元璋鄱阳湖破陈友谅?
水鬼对江流很熟悉,对挂水湖上的战事也了如指掌:元朝末年,群雄逐鹿,到末了,只剩下两支起义军争夺天下,一支是朱元璋的明军,另一支就是陈友谅的汉军。
当时,决定朱元璋胜出的最关键一战就是鄱阳湖水战,明军二十万,而汉军号称六十万,这场对阵被称为中世纪世界规模最大的水战,结果是朱元璋以少胜多,定了后续的天下大势。
不过鄱阳湖边的传说里,朱元璋是得了神助,据说水战中,他几乎兵败被俘,这时候,水底有巨鼋出现,救他于危难之中,朱元璋做了皇帝之后,感谢巨鼋搭救之恩,封它为“定江王”,还在湖边建了定江王庙。
这定江王庙,就是现在的老爷庙。
这些青壮年的男人,服饰古旧,数量庞大,莫非是鄱阳湖水战中沉湖的明军或者汉军?
易飒转过一扇巢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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