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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杭额角渗出冷汗,胳膊上汗毛奓起了就没见下去:觉得老头这一歌,勾出了黄河水底无数阴魂,飘飘散散,凄凄切切,都在和着他的音调扒住筏子婉转吟哦,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到中途时,声音蓦地一收,只剩了一道声线,并不高亢,却刁钻至极,似乎扭着身子在水浪间钻进钻出,不管你怎么企图压它盖它,它总能找到缝隙破出。

也不知道老头这嗓子是怎么长的,声音钻到极尖细处,没有丝毫缓冲,瞬间又转做了低沉沙哑,像个走投无路的落魄老人,哀哀呼天,嘈嘈抢地。

槽岸两边,几乎所有人都定着不动,似是被歌声给魇住了。

只易飒神游天外,她是惯会开小差的,听到一半就东张西望,目光一时栖在红伞上,一时又粘在祖牌上。

鄱阳湖底,姜骏推水,如同在密码盘上揿入密码,密码输对了,金汤穴开门了。

那这龙槽底下呢,待会下了水,身子都稳不住,更别提“推水”了,而且为什么要唱阴歌呢,这儿声响这么乱,瀑布音又是“百丈鼓”……

易飒心里蓦地一跳。

难不成黄河底下的这个密码盘是“声控”的?

有这个可能,晋陕一带,伞头秧歌很有名,但伞头阴歌是丁家独有的,歌者从小接受训练,只练这一首歌,这歌完全反常理、反套路,简直不是人能唱出来的,即便被人偷听到,想模仿一句都难,更别提从头到尾记下来了。

水眼上的伞头阴歌,加上四面的百丈水声,又有祖牌悬空——被这音阵裹在中间的祖牌,也许就是那根关键的“弦”,只要被拨动了,就能向水下传递什么信息……

就在这个时候,筏子上的老头猛然抬头。

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身子还在飘摇,脚底还在乱晃,但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一片死寂。

再然后,有滴答的声音落在伞面,先是一滴两滴,然后渐渐纷乱,滴答声不绝于耳,像是有成千上万道雨线,都砸在那透着光的绯红伞面上。

老头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吼一声:“开门啦!”

***

这话一出,别人倒还好,只丁玉蝶跟个急脚鸡似的,三两步就狂奔到立柱边,催着人给他接吊钩。

易飒吁了口气,甩了甩手也过去了,宗杭正想跟上,丁盘岭上前一步,递了个防水袋封着的东西过来。

宗杭迎着光看。

是个……照相机?

丁盘岭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最老土的胶卷相机,你可能都没见过,又叫傻瓜机,摁一下就行。听说电子设备在下头不灵,这种不那么先进的,也许反倒……能派上用场。”

第90章

丁玉蝶荡到筏子上空,先收了祖牌,然后将身子慢慢放下去,脚刚沾到筏子,就觉得心慌气短,赶紧伏低身子,乌龟爬状死死扒住了筏子。

在槽岸上看时,还只觉得是颠簸,真到了筏子上,才知道厉害,迎头都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泥水了,耳边风声水声不断,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甩将出去,丁玉蝶头一次觉得,和唱阴歌的比,水鬼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易飒和宗杭依次下来,也有样学样,手脚死死扒住筏子,那情形,颇像三只求生的蛤蟆,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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