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没受得住这力,整个人弹撞了出去,中途似乎碰到了什么,好在虽然脑子混沌,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还在,当即死死抱住。
再然后,那道雪亮的闪电光在脑子里铺展开来,铺得无边无际,又像没信号的电视屏幕那样,满屏雪花,复又渐渐清晰。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手术室里。
但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她,穿防护服的医生护士把手术台围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手术大灯下,能听到手术器械的轻微碰响。
一个护士忽然转身,端着个手术盘走出来,手术盘里,放了张血淋淋刚剥下的人脸皮,两个眼洞突兀地瞪着她。
易飒腿一软,差点瘫坐到地上。
不多时,手术台边围着的人就散开了,一个娇俏的年轻女子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也不能说是年轻女子,她只有那张脸是青春娇嫩的,除此之外,脖颈上,还有手臂上,皮肤都已经松弛下耷。
她在打手机,语调很轻快:“我做完了,很快,你做不做?”
“真的很合算,你想想原生的脸,又娇贵又费事,用那么贵的护肤品,它该起皱纹起皱纹,该没弹性没弹性,换上人造的就不一样了,全天候提拉,随时自净……我已经打算做个全身换肤了……”
场景一转,又到了类似大学课堂,替代黑板的LED屏上有一棵巨大的进化树,从根部的“真核生物、原核生物”开始,两边分叉,一边植物类,一边动物类。
动物类的那一边,从单细胞动物到腔肠动物,从线形动物到鱼类、两栖类,哺乳类高高站在树顶末梢,代表的形象俨然是个人。
讲台上,清瘦的中年教授正意气激昂地陈述:“这棵进化树会不会永无止境地生长下去?我认为不会。”
“月亮圆了就要缺,水满了就会溢,花盛放了就要衰,人老到极致就会死——最本质的道理,永远蕴含在最普通、最常见的现象当中,进化走到尽头,就是退化。”
底下有学生戏谑似地起哄:“所以我们人类进化到后来,就要往回走了,又变成单细胞动物吗?”
教授微笑:“退化就代表消亡,但不是简单地走回头路,消亡有很多种方式,对吗,易飒?”
易飒措手不及:“啊?”
教授却盯着她不放:“是吗?易飒?易飒?”
这声音忽然好耳熟。
像宗杭的。
***
易飒艰难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宗杭正趴跪在她身边,一脸焦急:“易飒,你怎么了啊?”
这是哪啊?易飒抬眼去看。
要说是山洞,又不像,这是条通道,但凿得四四方方,边上坐着丁玉蝶……
看到丁玉蝶,易飒唬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背着背袋,还保持着两手握持祖牌贴额的姿势,眼睛圆睁,却毫无光泽,像个突然僵硬的木偶。
易飒问宗杭:“怎么回事啊?”
宗杭说:“我还想问你呢。”
他给易飒讲起之前发生的事:下了水之后,他依照易飒的吩咐,死抱着丁玉蝶一条腿不放松,正较着劲,身子一重,自己的双腿又被人抱住了。
他没想到那个是她,还以为是黄河底下真有水鬼,被阴歌招上来了,吓得头发险些奓起——正想腾出一只手去掰,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不,串在一起的三个人,全滑了下去。
他比划给易飒看:“像那种圆筒的、螺旋的滑梯一样,人像球一样在里头骨碌骨碌乱撞,最后砰一下,就落到这了。我骨头都要散了,好不容易爬起来,就看到丁玉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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