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气氛终于稍稍热闹,按理,柬埔寨的婚庆是要延续三天的,但因为村子穷,一切从简,所以只保留了最基本的仪式。
小孩儿们爱看热闹,一个个都挤在了最前面,易飒只远远站开了看。
新郎二十来岁,个子不高,又黑又憨,背着席子、被褥,手拎盆罐,傻笑个不停——这里时兴男人“嫁”进女家,他也没什么家当,一收一裹,全在背上了。
过了会,新娘在鼓噪声中被请出来,举行“拴线仪式”,有点像中国的拴红线,新郎新娘都双手合十,几个老人把两三根丝线一圈圈缠绕在两人手腕上。
大概寓意着从此之后两个人就联接为一体了吧。
仪式简陋,新郎不帅,新娘也不美,器物陈设也穷酸,但易飒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一切都太好了。
喜宴时,新人过来敬酒,易飒才想起没给贺礼,赶紧翻出钱包,能抽的钞都给出去了,给完了又觉得自己傻:明明是来要债的,要到钱包空瘪,也是没谁了。
苏卡端了个餐盘凑到她身边,一边拿手指撮饭吃一边跟她聊天:全村就他能勉强跟她沟通,不能让客人觉得受了冷落。
聊的也应景。
苏卡:“你结婚了吗?”
易飒:“没。”
苏卡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你也应该结婚了,我们这里,女孩子过十五岁就能结婚了。”
内心里,他觉得易飒嫁不出去了:他从来没见过比她脾气更差的女人,仿佛天生的黑脸,双方建立债务关系以来,苏卡从没见易飒对他笑过,除了冷笑。
果然,易飒又冷笑了,那表情应该是在说:关你屁事。
苏卡并不知情识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你介绍?就你那蛇鼠一窝的朋友圈子,能给我介绍什么样的?
易飒想呛他两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居然真的在认真回答:“高一点的,白的。”
苏卡脸色一沉,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易飒莫名其妙,半天才反应过来,苏卡大概以为她在故意揶揄他:柬埔寨是热带国家,男女身材普遍中等,这村子又是渔村,村里人日日近水劳作,肤色大多黝黑。
她要“高的、白的”,像是存心挑衅。
易飒悻悻的。
难道怪她吗?她也只是说了真话而已。
***
晚上,易飒被请进高脚楼留宿。
房间也简陋,只一张床而已,床头上方恰好钉了铁钉,倒省了她不少事——她从水鬼袋里掏出一截结好的、有松紧绳圈的挂绳绕上去,又回头吩咐乌鬼:“你警醒一点,我让你进屋睡觉,不是让你享福的,是让你做事的,懂吗?”
乌鬼脖子伸得老长,两只小灯泡一样的眼睛凛凛的,有那么一瞬间,易飒几乎都要以为它听懂了——然而过了会,它又转头看别处了。
易飒叹了口气,有灵性的动物还是难找,她不喜欢猫猫狗狗的,听说鸡不错,智商好像比人类幼童还要高,但她常在水上混,带只鸡,都不够淹死的。
只好跟乌鬼互相凑合、互做临终关怀了。
她吹熄蜡烛,慢慢躺下去,先在颈后垫了块毛巾,又将手腕套进绳圈里:这一套都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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