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就算朝廷钦差,也不可颠倒黑白吧?”
杨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原先的趾高气扬消失无踪,听见李氏的话,反倒一五一十全倒出来:“我虽也姓杨,却因父母早逝,与陛下关系不算亲近,家中也无余财,才会想趁着在任这几年多捞一点,这次大灾发生之后,我本想留一点在官仓,免得闹大了不好收拾,是李庚极力怂恿我,说大灾时的米粮贵比黄金,多囤一些,就可以多赚一些,朝廷不会坐视光迁郡无粮可用,等御史下来,说服他陈奏求救,朝廷一定会再拨粮草,到时候再用于赈济……”
李庚再也坐不住了,他一蹦三尺高,打断杨云:“明明是你自己下的决定,与我们有何关系!”
杨云冷冷看着他,也不反驳,也不言语。
李庚深吸口气,对容卿和崔不去拱手道:“两位郎君,杨云是本郡郡守,之前又是何等权势熏天,没有他的首肯,我们怎敢擅作主张?便是当时为了讨好他,说了一两句谄媚的话,可最终作主的还是杨云啊!”
他知道比起容卿,崔不去才是两人之中权力更大的那个,所以说话时视线大半落在崔不去身上。
但李庚失望了,崔不去平静无波,姿势跟刚才进来坐下时一样,甚至连眉毛都维持相同的弧度,根本无法从中窥得什么秘密。
崔不去甚至没有理会李庚的辩解,在他刚说话时,就毫无缝隙地接上自己的话:“为了自己减轻罪责,我认为你现在把家里囤积的粮食交出来,还不晚。”
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李庚面皮抽动了一下,苦着脸道:“小人家中果真没有余粮了,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搜查!”
崔不去问:“真的没有吗?”
他的声音很轻,离得稍远一些甚至听不见,语气也很轻柔,如果凤霄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判断出他这种语气就是即将发生大事的前兆。
可惜凤霄不在场。
所以李庚也就点点头,真诚而讨好地道:“真的没有了,但凡还有,小人一定马上交出来!”
说完他又加了句:“多亏崔先生和容御史在,县城才能这样太平,否则那些灾民早就闹起来了。”
崔不去笑了一下,似对李庚的恭维挺受用的,然后他对裴惊蛰道:“去把人都带上来。”
裴惊蛰应声离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五个人上来。
确切地说,是五具尸体。
李沿,武义,还有几个李庚叫不出名字的人,现在都已经变成冰凉的尸体,身上干涸或未干的血迹都显示他们曾经受过酷刑,连脸上也不例外,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睛甚至被挖掉,留下一个黑漆漆的血洞。
但经常跟他们打交道的人,都能从这几具尸体的外貌和衣着上认出死者身份。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厅堂,连熏香都盖不住。
在场的人哪里见过这个,作呕声此起彼伏。
连容卿也忍不住变了脸色,捂住口鼻扭过脑袋。
李庚发现自己盯着武义有些久了,久到他连武义额头上那道血疤都能清晰在脑海里映现出来,胸口涌上一股滞闷酸气,耳边又传来呕吐声,他也忍不住把上一顿饭吃的,全都干干净净吐出来。
血腥味,尸臭,呕吐物,单是一样就足够令人窒息,更何况几样加起来,众人只觉得自己要活活熏死过去了,有人实在待不住,起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却被门口刀锋出鞘,寒光闪烁的左月卫震慑住。
“武义和李沿都是朝廷命官,就算你是左月使,也无权说杀就杀……”杨云颤声道,看崔不去的眼神如同见到恶鬼。
“可是我已经杀了。”崔不去还是很平和温柔的口吻。
杨云:……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密室挨揍也不是那么难堪的事情了,起码现在还有条命在。
崔不去望向李庚等人:“武义和李沿作为侵吞灾粮的帮凶,业已伏诛,杨云是主谋,要押送京城受审,我不会动他,但你们的作用甚至还比不上李沿。”
李庚再也保持不了镇定,他瞪着崔不去,色厉内荏:“当今唐国公与我同出一宗……”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拿背景威胁最得罪人,但知道归知道,眼下的变故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认知,当一个人对自身失去底气时,就只能拿外力来当救命稻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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