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呜咽,残枝狂舞。
久未有人擦拭的镇宅石狮头顶,两盏灯笼一下一下撞向柱梁,门把上的铜环也应和起来,在风中口响大门。
鬼敲门。
不知怎的,裴惊蛰脑海里忽然浮现这三个字,冷风呼啸刮过,他手上的灯笼猛地摇晃几下。
烛火灭了。
裴惊蛰:……
夜半荒凉,鬼影幢幢,足以构成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了。
更何况他现在就置身其中。
雁荡山庄一下子死光了人,连义庄都放不下,只能暂时将尸体暂时安放在院子里,五十多具,摆得整整齐齐,分几排,头对头,脚对脚,面色惨白,干涸的血迹在他们身上凝固成一片片的深褐色,有的还死不瞑目双目犹睁。
裴惊蛰自问见过不少死人,手上也有过人命,已经算见多识广,但看见眼前这一幅情景,依旧有种胆寒自心底慢慢渗上来。
他情不自禁往前半步,向凤霄的背影靠拢,顺带转头看了崔不去一眼。
后者已经蹲下身,伸出手去摸尸体,摸的还是被受损最严重的一具——脖子已经半边没了,血肉从创口往两边翻开,眼球有一颗掉出来,但后面还连着一些筋肉,所以半挂在脸上。
但崔不去面不改色,还将眼球轻轻安回对方的眼眶。
裴惊蛰:……
他是真要给崔不去跪了!
再看凤霄——
凤二府主自然是不可能亲力亲为的,他正用袖口捂着脸,连鞋子所到之处,都特意避开地上有血迹的地方,还遥遥指着某具尸体,让秦妙语去忙活。
“把那个人的上衣解开,我要看他上身有无伤口,对,全解开,裤腰带也解了,看丹田处,会阴穴也一并看看!”
如花似玉的秦妙语不得不满头大汗搬弄尸体,令裴惊蛰生出一丝同情。
凤霄忽然扭头看他。
裴惊蛰眨眨眼,赶紧知情识趣小跑过去帮忙。
入了洛阳城之后,他们马不停蹄找上洛阳官府表明身份,又拒绝县令的热情款待,最后只点了两个先前参与过此案的捕役和仵作过来勘察现场。
寒风从门窗缝隙里咆哮而过,呜呜作响,连带尸体身上的衣服也都飒飒晃动,托天寒地冻的福,尸体没那么快腐败,只是被冻得硬邦邦的,鬓角眼睑都结了霜,仿佛下一刻就会变成僵尸立起来。
崔不去的手拂过一个死不瞑目的老者,对方的眼皮被拂上。
但过了片刻,又慢慢睁开,崔不去再拂一次,对方再睁开,再拂一次,再睁开。
众人:……
凤霄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好了,你歇歇,别忙活了。”
“这是有冤情啊!”老仵作颤巍巍叹息,“作孽啊,小人虽验了一辈子尸,也从未见过这等惨案,全家灭门,对方连仆妇孩童都未放过,实在骇人听闻!”
雁荡山庄在洛阳素有名望,林雍是庄主林棱的独子,老两口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林雍未曾成家,也没有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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