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石头制成的吊坠。石头不是名贵的宝石,更像是一块长过青苔、毫不起眼的岩石,上面浸有淡淡的血红色。
闻缜不动声色地垂下目光,将那块石头攥在手心里。
“这上面是人类的血吧。”
“您怎么知道?”
“唔,猜的。”他唯妙唯俏地模仿一位教授的口癖,“根据我的经验,它也许会和治愈有关?也不一定正确,毕竟它看上去有些特殊。”
他的父亲很客气地笑起来:“您说对了,顾问。”
闻缜也像他一样笑起来:“原来您只是在考验我。”
……
两年后。
闻缜轻巧地从窗户里翻进房间,手里抓着一个木头盒子。
他将盒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
一枚沾着血的、毫不起眼的石头。
闻缜想过他的父亲会怎么处理他母亲的尸体。像普通人类一样火化、安葬,或是扔到海里去喂鱼?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那个男人把他的结发夫妻变成了一枚小小的石头,给了她一串“异常物品编号”,把她永远地关在了仓库里。
他有时候也会去仓库里闲逛,从黑暗中走过的时候,偶尔会听见那些陈列在其中的物品的窃窃私语声。听他们说,他的父亲自封“上帝”“造物主”,他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居然以为自己真的能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于是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池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带着他的遗骨,也开始妄想成为神明。
闻缜想对这两人嗤之以鼻。但不幸的是,这个男人基因里的罪恶早已遗传给了他。
能力是基因决定的。能力会通过基因遗传,也会随着基因重组与变异。这一点研究人员早就发现了。他有时候会想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造物主”没能成为无所不能的神,却把能够达成这点的基因留给了他的孩子。
闻缜注视着手里的石头。
五指收紧。
石头渐渐没入了他的掌心。他母亲的遗骨与他融为了一体。
闻缜眨了眨眼,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从手背上划了下去。
血立刻涌了出来。
但下一秒,伤口开始缓慢地愈合。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盯着自己的手背看。
良久,笑出了声。
十七岁,这个年纪的他还处在有些叛逆的时期,甚至带了点英雄主义的冲动。更小的时候他还幻想过,假如有一天他从所有的异常物品里拿走了能力,会不会真的变成无所不能的神。
但闻缜心里很清楚,他遗传了他父亲的基因,也遗传了他父亲的弱点。
每当他使用自己的能力时,属于正常人的那部分情绪就会被消磨掉一部分。他的兄长、父亲和他一模一样。到了最后,他们都会一点一点地变成冷血无情的怪物。
池筝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但她知道的时间太晚了,没能阻止她将她第一个孩子拉回正常的人生轨道来。基地里的教育,尤其是优等基因者的教育,崇尚一种绝对的理性化,或者说是无人性化更为恰当。人们不应该有多余的情绪,否则他们的判断能力会受到影响。高高在上的神不应当存有人类的情绪。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拼命从小儿子的人生里夺来九年,试图在他也走向那条不归路前,在他心里构建一个她认为正确的道德框架。
“你要做一个好人。”她总是郑重其事地说。
“那我要怎么做呢?”
“……”池筝有点发难地抓抓头发。
最后她说:“学会去爱别人。”
从基地里叛逃之后,闻缜做的第一件事是修建了一座透明的玻璃房。
那是他的陈列柜,向所有人展示他漂亮的收藏品。
但他终究没有像年幼时想过的那样,拿走所有物品中的能力。
闻缜不清楚自己父亲的情感体系里还剩下多少属于人类的部分,也不知道池那里还剩下多少。但他很清楚,他自己手里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去爱一个人。
……
七月末的夜晚,连海水都带着热腾腾的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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