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所有沾血的祭品之后,神灵就地躺下休息了。
七十年对人类来说很漫长,但是对神来说,可能就是打个瞌睡的工夫。
如果有人再次在附近海域捕鲸,那些鲜血会唤醒打瞌睡的海神,而出现在“祭坛”里的生命,都会被惯性地默认为“祭品”,所以黑礁镇很危险,神秘学者也建议捕鲸船远离黑礁镇。
这个提议推行得很顺利,因为“祭祀成功,神灵收下祭品”之后,鲸群纷纷绕着这里走,没有利益,捕鲸船不会再来。
黑礁镇没落了,黑礁镇也安全了。
同时由于捕捞无度,海中鲸群的数量也越来越少,康纳尔牧师在笔记最后认为,黑礁镇可能会变成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这里可以屏蔽“其他神秘”,海神也不会轻易苏醒。
约翰看到这段话时,阿贝尔医生正好在外面喊着发现了康纳尔牧师的尸体。
约翰站起来的时候忽然一阵头晕,眼前的东西都在疯狂旋转,只剩下那本笔记安静地躺在床上,约翰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本笔记也是神秘,普通人看一看没什么,可能只会当做神话与荒诞小说,可是对约翰来说,这是一块加重的砝码,让天平一下倾斜过来,托盘重重地触底了。
他失去了意识。
“你昏迷了四天,高烧不退,一直在做噩梦。”亚尔松警官隔着烟草的雾气看着约翰。
约翰捂住了脑门,一想起梦境的内容,他就十分痛苦。
可是梦境很清晰,比上次清楚多了,他甚至辨别出噩梦里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声音就是曾经被海水“吞噬”的人,还有那些痛苦死去的鲸,所以声音才那么复杂诡异。
最离奇的是,竟然还有西风号船长与水手的声音。
这位海神仿佛是个录音机,收录了所有在海中丧生的灵魂发出的最后哀嚎,然后一股脑播放出来。
“我差点死了,对吗?”约翰艰难地问。
那种去地狱逛一圈跑回来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亚尔松警官放下烟斗,他的表情有些怪异,像是愤怒,又像懊恼。
“很多人失踪了,从你们这些海难者被吹上岸开始,镇上就开始发生灾难!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阿贝尔医生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阻拦了亚尔松警官抓起约翰的衣领。
“我跟你说过,警官!海神苏醒了,那些失踪的人是被迷惑跳海了,跟约翰没有关系!”阿贝尔医生看起来也很憔悴,有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他的右臂还受伤了,裹着纱布。
酒馆老板也过来拉架,总算把亚尔松警官劝走了。
“抱歉,事情很复杂……”阿贝尔医生沮丧地坐在约翰床边,开始给他解束缚带。
“笔记呢?”约翰急着追问。
阿贝尔医生立刻拍了拍胸口,给约翰看一个油皮纸包好的东西。
“你看了吗?”约翰直直地盯着医生。
“没有,你当时很吓人,浑身抽搐,指着那本笔记拼命摇头……所以我没敢翻开。”
阿贝尔医生关键时刻很胆小,但是这种胆小能救命。
“我记得昏迷之前,你说发现了老牧师的尸体?”
“对,尸体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子,表情恐惧,像是活活吓死的。”医生小声嘀咕,这一看就是詹森下的手,不是海神。
阿贝尔医生叹口气说:“尸体放在教堂里,是老牧师早年为自己准备好的棺木,其他失踪的人估计找不回来了。”
“有多少人失踪?”约翰记得詹森说过,祭品死亡越多,海神苏醒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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