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非泽仍不接,妈妈变得焦躁起来,四只手臂痉挛地颤抖。她血红色的手捧起靳非泽的下巴,一双骨突乱转的眸子倒映出他流泪的脸庞。
“为什么不吃?阿泽最喜欢我做的饭……你不吃……你不是阿泽。”她的神情越来越狰狞,“你不是阿泽!”
她露出锃亮的尖牙,靳非泽闭了闭眼,哽咽着说:“我吃。”
靳非泽缓缓拿起那一坨散发着恶臭的内脏,在妈妈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吞咽入腹。内脏无比腥臭,还有不少长了密密麻麻的蛆虫,直到很多年以后,靳非泽依然无法忘却那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妈妈看他把内脏吃完,心满意足地离开。等她走了,靳非泽才敢把手伸入喉咙,把那些东西呕出来。肉呕了出来,那种留在口腔里的味道却呕不干净。他总疑心他的胃里也爬满了蛆虫,当他筋疲力尽地睡着,他梦见自己身体在虫子的啃食中腐烂,变得面目全非。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重复,他好像掉进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当天擦黑,妈妈就会出现,开启新一轮的寻宝。靳非泽一次次找到那些内脏,又一次次在妈妈的注视下把它们吃掉。这座医院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所有东西都在腐烂,包括靳非泽。
他试图找到离开的办法,禁区有入口就有出口,只是一般情况下极难寻找。有些禁区的入口甚至不会固定在同一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变化。他才十岁,在鬼怪的围困中自保已经很艰难,根本无法找到出去的办法。可是进入医院的第三天,奇迹发生了,他发现医院的指引牌变了方向,所有牌子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他顺着牌子上的箭头往前走,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一辆开着车门的商务车停在他面前。
车子的驾驶位被帘子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那黑洞洞的车门敞着,好像在催促他上车。地下停车场的鬼怪也不见了,空气里有子弹留下的火药味,他蓦然明白有人清除了这里的鬼怪。
“是谁?”
无人回应。
是来救他的人么?可是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驻足在原地不敢上车,车子忽然鸣了笛,好像很不耐烦。
他走投无路,只有上车一个选择。车子带他去的地方,总不会比博爱病院更糟糕。他心里一横,就要上车,后方忽然传来妈妈若隐若现的哭声。
“阿泽,你在哪儿……你不要妈妈了吗……”
他低头看手腕上的儿童电子表,天又黑了,妈妈在找他寻宝。
“阿泽……妈妈好怕……”
“带妈妈走……”
“阿泽……你在哪儿……”
妈妈变成那个样子,大概再也无法出去了吧。即使出去了,她恐怕也会被抓起来研究,就像所有被关在学院18号区白银实验室的异常生物一样,被剖开,被电击,被切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妈妈的梦里有一只黑色的妖怪,在那个梦境,妈妈就像他一样满心恐惧,无人救援,所以她才会一直捂着脸哭泣。靳非泽近乎绝望地地想,如果他走了,妈妈就会彻底沦陷在黑妖怪的手中,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靳家已经有代替他和他妈妈的人,爸爸早已永远抛弃她,爷爷一直觉得她对十岁的他来说很危险,也不会派人深入这恐怖的禁区拯救已经成为怪物的她。
只有他能救她。
“虽然不知道您是谁,”靳非泽努力扬起笑脸,“但是谢谢您来救我!”
他毅然转身,跑进了黑暗的楼梯间。
在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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