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永远不会视民众为同类,就像帝国人不会同情联邦生物一样。”
“可我不喜欢这样,人民应当有知情权,他们应当知道,他们以生命供养的‘宗室’到底是些什么,又到底值不值得供养。”
即便是曾想要重新挑起国战的楚檀,都被黎里的说法吓住了。
他好半晌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楚檀近乎呆住。
他情绪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即便黎里说她要废掉楚逸的武侯之位时,他也没有这么激动。
楚檀说:“赵里,你疯了!这样的事情一旦公开,帝国必将大乱!你以为宗室是你想要废除就废除的吗?从乾皇恩赐开始,皇室已经将太多的人绑上了这条船!这些人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你今日宣布这件事,明日他们便能手握屠刀、穷途匕现!”
“帝国不是铜墙铁壁,它会分裂,会掀起战乱,甚至会因此而被联邦侵袭!”
“那也不能不做。”黎里说,“知道身上哪里长了脓疮,就该将它剜掉,而不是害怕失败,就任凭其烂如骨髓。”
黎里说:“我和叔叔不一样,我不喜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故事,我只喜欢有志者事竟成。”
“成了,人类会迎来美好新明天。”黎里摊了摊手,“败了也没关系,‘楚侯’还在。”
楚檀终于明白了赵里的意思。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黎里,说:“所以你才让司法部判罪,延缓程序。你希望我来做你的后手。”
黎里说:“我阻止了你毁灭世界,就算是投桃报李,你也该帮我个小忙。如果我死了,我们是政敌,你自然还可以用你的手段来稳住帝国,给它镇痛、给它续命。如果我赢了,那就正好证明你是错的,你当年太胆小了,才没能一直做‘李褚’,最后只能做‘楚檀’。”
“我只想做黎里。来这里的时候我是黎里,离开这里了,我也只想还是黎里。”
黎里缓慢起身,她伸手摸了摸茶壶的温度,吩咐仆人给楚檀换壶热的来。
黎里说:“保重身体叔叔,你现在是我最好的底牌呢。”
楚檀目送黎里离开。
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楚檀道:“你应该知道,告诉敌人自己的计划,这是件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黎里停下脚步,她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心里其实没那么多把握,所以才想和前辈说说,找点支持。”
她回头笑了笑:“拜拜前辈。”
李褚哑然无言。
杯中的液体清澈,他在杯中瞧见了自己的脸——或者说“楚檀”的脸。
数十年前,他因为自己与王默的事情憎恨一切,处心积虑策划了宁县恐袭。却在之后不久,便被来到了宁县的楚檀抓住。
楚檀遇到了在宁县搜寻他,试图报复的联邦袭击。
联邦将楚檀错认成了他,给了楚檀沉重一击。
李褚寻到楚檀时,本是要嘲讽看他笑话的,却被重伤的楚檀反扣住了。
楚檀自知难以生还,但帝国还不能失去楚侯,所以楚檀在发现李褚的那刹,便决定再造“楚侯”。
他的异母哥哥,李褚这辈子最大的阴影。
即便对方重伤难愈,他还是没有能够越过的高山。
楚檀深谙人心,他知道李褚的弱点,知道李褚的一切。所以他将王默之死的真相、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甚至说明了他在那颗神秘星球看到的东西所代表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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