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张纸吧。”程庚仁搔搔粗短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周弓轶说。
周弓轶分了他三四张A4活页纸,见他连笔也没有带,就从理得整整齐齐的笔袋里抽出一支中性笔主动递到他手里。
程庚仁仓促地道谢,然后开始盯着黑板,时不时埋头在笔记纸上记录起来。临下课前十分钟,他将一张纸传到周弓轶面前。那张纸上用粗陋的比划画了十几只模样相似的简笔小兔子,每一只的脸上都有怯怯然两个代表羞晕的圆圈圈。周弓轶低头看了一眼,有点不明所以。
“都是你。”程庚仁有食指点了一下纸面。
周弓轶这下脸又烧起来了,不知所措地回望程庚仁,对方回以一个厚脸皮的笑容。等下了课,趁周弓轶收拾书包的空当,程庚仁又叫他一起去吃食堂吃午饭。
周弓轶下午没有课,而曾骞今天也没有别的安排。昨天睡前,曾骞单方面同他约定两人一起吃午饭,还打算下午一块儿去看部新上映的电影。但听到程庚仁问他的时候,他却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甚至心中还有几分踩在曾骞给他画的圆圈边缘线上的快意。等吃完午饭之后,周弓轶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摸出那只旧手机,发短信告诉曾骞自己已经和同学在食堂吃过了,让曾骞不用再等他了。
又见到这支“老古董”,程庚仁忍不住打趣问道:“这该不会是你和什么特别的人专门联系的小设备吧?”
想都没想,周弓轶就摇了摇头。
程庚仁是直心肠,没有顾虑太多,抬头又看了他一眼,忽然隔着桌子站起身,一只手向周弓轶伸来,用拇指指腹蹭了蹭青年的嘴角,没心没肺地笑开了,说:“你嘴边儿有粒米。”坐下以后,程庚仁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面纸递给周弓轶。
可能责怪自己太过笨拙,周弓轶小声说了“谢谢”之后,就又沉闷了下来。
“对了,这个周末我们社团要去郊县的一家儿童福利院。”程庚仁从纸巾袋里抽出一张,细细擦了擦嘴,又问,“你有空吗?你要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难得被人询问意愿,周弓轶对程庚仁又多了几分感激,想到自己周末没有什么安排,就一口答应下来。
“赵奇说你有点不好相处,平时不大爱说话,也不太回学校住。”程庚仁自顾自把周弓轶吃干净的餐盘摞在自己的上面,径直去送回收窗口送餐具了。周弓轶不得不跟在他身后,正巧碰见旁边成双入对情侣中的男同学也正替自己女朋友送餐盘。身体中心那个被他忽视的不具名裂口微妙地提醒了他一下,周弓轶忍不住脸色发白地想他是否真如曾骞所说四处勾引人,不然为什么程庚仁会主动向他提供一种特权呢?
“怎么了?”程庚仁见周弓轶逆着人流呆呆站着,叫了他一声。那个清瘦的青年这才满脸愧色地转过身,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慌,又像是个沉郁的病患。一只手臂搭住青年的肩膀,程庚仁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周弓轶轻轻拨开他的手臂,勉强笑笑,说没什么事,自己下午没课,想回家睡午觉。
程庚仁有点不放心,甚至又追问了一句:“真没事?”
有那么一秒,周弓轶想豁开伤口给程庚仁看,甚至心底萌生出求救的欲望。但是下一秒,他又觉得程庚仁不可信任。曾骞早就知道他和程庚仁走得比较近的事情,但却丝毫没有干涉过。这让他疑神疑鬼起来。他忍不住觉得程庚仁接近自己也许是出自曾骞的安排,曾骞想对自己进行某种忠诚度测试或者专门找来一个友善的同学来监视自己。光是这么猜想,周弓轶就觉得背后发凉。但接着,他又认为自己把赤诚阳光的程庚仁想成同曾骞相似的丑恶,禁不住歉疚起来。
“真的没事。”周弓轶说,他把手里捏着的半包纸巾还给程庚仁,又小声道,“谢谢你关心我。”后面那半句话的语调中甚至还掺着些克制的哽咽。
程庚仁在此之前从未听过一个男孩子发出这样可怜的声音,像受了恫吓的小动物那样,听着教人心疼。可当他看向周弓轶时,对方的表情已经伪饰出疏离的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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