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低落的情绪持续到了餐桌上,周弓轶碰见生人本来就话少。从周侗骅和年轻女人的对话中,他还得知她是还在读本科的音乐生,拉了许多年的大提琴。这么看来,大概和自己同龄。周弓轶知道叫对方“阿姨”并不妥当,但是他爸在介绍她的时候不过笼统称她为“女朋友”,没有提及她的姓名。由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周弓轶更加避免参与进谈话中。
周侗骅原本以为单亲家庭长大的儿子会对他感情生活有些激烈反应,想借吃完饭机会彼此了解,施予安抚。但现在看来周弓轶不仅不关心他们相识相爱的细节,甚至不大情愿和他们聚在一起用餐。
见周弓轶久久不说话,周侗骅忽地开头,问:“你最近和曾骞有联系吗?”
听到这个无比烂熟的名字,周弓轶身体不自觉震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没怎么联系。怎么了?”
周侗骅无不惋惜地说:“他退学了。其实他也只差交篇博士论文,他本身非常优秀,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要花大把时间的难事。不过因为家庭原因,他说没办法继续读下去了。我建议他先休学保留学籍,他很干脆地拒绝了。”
难怪这几天曾骞都闲在家里,还给他烤了黄油曲奇和轻乳酪蛋糕。从父亲这里得知曾骞的近况,让周弓轶觉得心有点闷堵。男人把他拆了,又拼上,熟知他的一切,细悉他的每一根骨头。而他对曾骞又知道一些什么呢?他从来只被允许看到将自己击得沉陷的那一角冰川,其后错综的脉络和庞巨的形状被阴翳密密笼着,他似乎永远无法一窥全貌。
由于要开车,周侗骅没有喝酒。出于腼腆,周侗骅的小女友不过抿了浅浅一杯。其余的红葡萄酒都被鲜少说话的周弓轶灌入肚中。等吃完,微醺的周弓轶假模假样说突然想到约了同学晚上一起打网球。周侗骅见他有要先走的意思,从钱包里抽出张一百元纸钞递给周弓轶,嘱咐他打车回学校,要注意安全。
在出租车上,周弓轶看到程庚仁给他发了许多信息,这才想到他答应了程庚仁的事情,敷衍地回了几条。继而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只旧式手机,开始给曾骞发短息,问:“等我们做完以后,你来接我回家吗?”
曾骞回得很快,问:“不和他过夜?”
周弓轶用力按着九宫格键,写道:“我怕我会想我们床头的小熊。”
当听周弓轶说已经订好房的时候,程庚仁还挺过意不去的。临去前,程庚仁买了酒、零食和保险套,一股脑全塞进运动包里。他本想和周弓轶同去,但是周弓轶说他临时要和他爸一块儿吃晚饭,因此不得不作罢。他坐公交车又步行两百米才到了酒店门口,这才发现原来是家五星级酒店,心里不禁局促起来。
二十分钟不到,程庚仁看到周弓轶从出租车上下来了,迎了过去,挺高兴地叫他一声:“周弓轶!”
周弓轶正把一只破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兜里,抬头见到程庚仁,也扯开唇角笑笑。因为先前喝了点酒,他两颊酡红,这个笑容在程庚仁看来既脆弱又纯情。
程庚仁心野燃着把大火,他喉结滚动,明显有了“吞食”周弓轶的欲念。
周弓轶去前台领了房卡,谢绝了要帮忙拎东西的服务生,和程庚仁一同进了电梯。临出电梯,挤在窄兜里的按键手机轻震几声。周弓轶慢下步子,查看曾骞发来的信息——
“好,你做完以后告诉我。”
程庚仁大大咧咧地回头查看,见他被落在后面,长臂一揽,就将周弓轶搂进怀中。这个意料外的亲密动作,让周弓轶不小心跌了一下,重新站直的时候头顶磕到程庚仁的下巴。这个嘴唇略厚的大男生惨兮兮捂着下巴叫痛,攫取到周弓轶同情心,便用粗糙的嗓音建议道:“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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