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是一具尸体。那尸体脸上一片血肉模糊看不清面目,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不知是哪里的修士,我沉默地看着这具明显死去不多时的新鲜尸体,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施烺从身后环住我的肩膀,靠近我耳边轻轻说:“你别怕,这只是一个见着美色就不要命的登徒子,死有余辜罢了。我想了想,稻草人毕竟没有人的血肉脉络,太容易被拆穿,还是修士的尸体更易承受灵力,也足够迷惑师尊一阵了。”
我心底有些发冷,身后这人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住我,传来丝丝缕缕还混着血腥味的不知名香气。昨日他那样真诚相助的面孔差点让我忘了他狠辣的本性,这个死去的修士究竟是否真的冒犯了他我不得而知,然而事已至此,犹如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愿意帮我,我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安排好这用来瞒天过海的傀儡,施烺将那“活死人”放在我的小臂上,他挑剔地捏了捏我的手腕,点评道:“太瘦。”然后才咬破指尖滴了滴血在那蛊虫身上,血色迅速在它身体上散开,它终于动了动,从身躯下抻出一个脑袋,然后我的手臂忽得一痛,它已经钻了进去,隐藏在我的皮肤之下,溶进我的血液中了。
没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只是呼吸渐渐有些不畅,我坐下来倚着施烺的胸膛闭上眼睛,好像睡了过去,没有梦,没有知觉,也没有了自我。
意识消弭的前一刻我恍惚地想,真正的死去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滋味,无知无觉,好像只是时间被按了停止的键,等松开之后又是一条新的生命,拥有新的人生。
我希望容熙是这样的,步入新的轮回,没有万剑穿心的痛苦,快乐平安一世。
……
我是被渴醒的,喉咙有如火烧,仿佛干旱很久的土地在一寸寸干裂,我咳嗽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截陌生的刻着木质花纹的房梁。顿时,我连口渴也全然忘了,愣愣看着头顶,狂喜涌上心肺。
四下胡乱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背影端坐于桌前,那人回头看我,是施烺。
他笑着看我,于是这下我才敢真切地确定,我逃出来了!
我花了足足一刻钟平复心情,看到桌上的茶碗,渴意才卷土重来,我手撑着床板要下来,然而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双腿颤了颤犹如两根面条,就要向地上倒去。
施烺一把抄住我的胳膊,将我抱回床上半坐着,道:“恢复知觉之后就会手脚酸软,你先休息会吧。”然后他倒了杯茶水,置于我的嘴边,我抬眼看他,见他眼里依旧笑意盈盈,于是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足足三大碗茶水。
一朝心想事成,在最初莫大的欢欣过后,我却忽然局促起来,舔了舔还是有些发干的嘴唇,我低垂着眼道:“师兄,谢谢你。”
施烺没有说话,于是我抬头,看他神色很微妙,定定望着我,好半天才倏尔一笑,道:“你这句师兄倒是少有的真心实意。”
我也觉得很奇妙,微微仰头,感觉头还是有点晕,问他:“我们这是在哪里?”
他道:“山下的一间客栈,马车就在外面,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我神智不甚清明,按着脑袋想了好一阵才慢慢开口:“……我们?”
施烺笑容更大了:“是啊,我们一起。”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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