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杯缘,轻声道:“人心善变,一百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他只是非常隐晦地暗示了一句,那小蛇妖却像是听懂了一般问:“你是想说,阿然他可能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了吗?”
故妄微微颔首:“也许。”
“这个问题,我在山洞里想过很多很多遍。”江瑭声音极低,却并非因为声音小,而是情绪低迷,连带着声音都听起来低低沉沉。
“我想过无数遍,我被困在山洞里这么久,要是出去的时候,阿然已经不喜欢我了怎么办。”细软的尾巴尖轻轻蜷了蜷,“然后我就会对自己说,没关系,我能让他喜欢上我一次,就能让他喜欢上我第二次、第三次——”
缠在他手腕上的小青蛇突然探出头,脑袋猛地伸进故妄的茶杯中。
耳边传来小青蛇委委屈屈的嘀咕声:“苦茶入喉心作痛,苦茶和心痛也算是绝配了吧……”
故妄手臂微顿,也不知这小蛇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说法,但到底没有伸手去拦他。
粉嫩细软的蛇信从小青蛇唇间探出,几乎整根没入到浅绿色的茶水之中。
拇指粗细的小蛇便浑身一震,骤然僵硬在原地,缠着故妄手腕的尾巴咻然缩紧。
下一秒,江瑭收回蛇信,猛地探出身子,目标直指不远处的另一个瓷杯。
那瓷杯里盛着一杯果酿,在故妄入座之前就放在那里,一直没有人动过。
故妄听见那小蛇妖的声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显得格外尖细:“好苦好苦好苦!”
细微的噗通一声,小青蛇冲得太过用力,整条蛇都扎进了那装着果酿的小瓷杯之中,结结实实地洗了一个果酿浴。
浓郁的果酒香气把小青蛇里里外外都裹了一遍,故妄一时不察,竟没能及时在他扎入酒杯中之前把他捞住。
一旁的万兽宗长老听见动静,只一眼便笑出了声说:“无念佛子这小蛇,似乎有些许贪杯啊!”
故妄无言以对,只能摊开手掌放在瓷杯旁,轻声:“出来。”
酒杯里的小青蛇扑棱了一下尾巴,酒液里咕嘟冒出一串泡泡。
江瑭细细闷闷的声音传出:“苦茶喝不了,苦酒入喉也可心作痛,咕噜噜——”
故妄:“……”
人生在世数百年,他头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奈’。
看来徐子然没能认出他这件事,着实让这小蛇妖难过得紧。
也罢,他心想。
困于山洞近百年,哪怕表现得再正常,也多多少少会有些心情郁郁。
让这小蛇妖发泄一番情绪也好。
但这一发泄,似乎就有些发泄过了头。
待故妄一杯清茶下肚,再想起来去看一眼那装着果酿的瓷杯时,就发现杯中果酿竟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那小蛇喝得见底。
而那条拇指粗细的小蛇妖——
故妄伸出一根手指,轻戳了一下小蛇妖喝得鼓鼓囊囊的肚皮。
小青蛇在酒杯里咕蛹了一下,便又没了动静。
一旁的万兽宗长老哈哈大笑:“老夫还是头一次见到喝果酿把自己喝醉的小蛇妖,无念佛子这小宠倒真真是有趣!”
故妄:“……”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区区一杯果酿而已,这小青蛇竟然就醉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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