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醒了。哥哥,你若还能记得几分我们的好,求求你,就停在这里吧,不要再继续了。”萧澹澹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颤抖道,“我已经不想再哭,不想再同你吵了。放这么多狠话,我并没有多高兴。可你能不能想明白,你是实实在在伤我害我,要把我推入无间地狱呢?”
萧岺月抚着那细瘦的树干道:“澹澹,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不要这么决绝地把我丢掉。”
“相遇相识相爱,直至如今心意相背,我第一次那么无力地被无常的命运裹挟。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抓住我想要的东西,好像所有我熟悉的手段都没有用了。澹澹,如果你一心要离开我,一心要抹掉我,那不如叫我大错特错,叫你恨我恨得入骨,这样子我心甘情愿、我认输,谁让我罪有应得命中当得此罚?”
他仰头望向树梢,喃喃道:“来年,来年就能看到花开了。”
萧澹澹失神地望着他萧索的背影,既痛又恨。他们是那样相似的固执相似的决绝,老天爷一次次告诉他,在他和萧岺月的体内的确流着相似的血。
说来可笑,他从没有因为这所谓高贵的血统获得任何好处,却被它连累了从出生至今的所有岁月,或许到死,他仍在偿这天意作弄的孽债。
萧澹澹何辜?萧岺月何辜?
萧澹澹下意识地向那片微凉的春水走去,随后被萧岺月紧紧搂住。他听着萧岺月的喘息缓缓道:“那是你母亲很喜欢的地方,我不会弄脏的。其实我也喜欢,曾经很想每年都看到这片生机勃勃的荷塘。”
萧岺月搂着他道:“澹澹,你在心里重新留一块角落给我吧,我们重新开始。我不会骗你瞒你,我也不会强迫你……”萧澹澹一声轻嗤叫他没了声息,他仰天叹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个疯子还会做什么。”
那天夜里,两个人站在荷塘边再无话,像过去的许多天和之后的许多天一样。
初夏之后萧澹澹越发困乏,他的下肢也渐渐开始浮肿。萧岺月已不允许他与自己分开住,重新将他搬来栖星小筑。
崔嬷嬷和春草被送到别处,萧澹澹既想她们又怕她们看到自己这个怪样,便只以书信相互问候。
这日他坐在窗边读春草的信,出神时低头望向远处绿荷初放的水面,不知不觉便支颐要睡去。恍惚间他想起从前春草和他的戏语,说光练字还不成,古人有琴棋书画四艺,不如一起再学个画画。小行川这里的景致这么好,就把他们全画到一处去。
那时候他是答应了春草的,要把她和嬷嬷还有自己画到一起,作一副小行川游春图。那时候他也好快活。
萧澹澹心念一动,他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一旁的侍女急忙来询问。
萧澹澹有些羞赧地请她准备一些纸笔颜料,侍女自然应了去办。随后他不自觉地伸手覆住自己日益隆起的肚子,想着弥大师说的他师父七八月见光,数来肚子里这来历诡异的孩子两个月后就该出生了。这些时日里他已经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孩子的胎动,他没法再骗自己这是个肆意生长的肉瘤,也不能恶意地想应该剖出来给萧岺月看。
他很惶恐,比梦里的母亲还要担忧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会赋予这个心已经在均匀跳动的小家伙什么,是诅咒是厄运还是对生身之人一辈子的怨恨。萧澹澹已经想尽了想倦了,身子日渐沉重,他甚至在期待同这个孩子分离的那刻,或许届时他会无比畅快。
失神间来人已经火速将他要的东西送来了。
萧澹澹虽不通画艺,但也识得这些画具都是上品,一时有些不舍得糟蹋好物,磨蹭了一会儿铺开纸镇好,就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
思忖了许久,他摇摇头,执笔在纸上画上了一丛小草,又想起崔嬷嬷喜欢吃鱼,便在一旁添上了一条鱼。等鱼画完,他顿住了,在想自己该用什么代表。这时他想起毛毛还没画,便画了个依稀辨得出狗样的毛毛。既然这样,他就继续画了只小羊代替自己。
眼看图上画了一大家子,丑是丑,却很有意思,他决定把这副潦草的小画送给春草和嬷嬷,也算激励春草自己好好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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