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有人进入试验室。
“后勤。”那人将一套纯白的衣裤放在安隅身边,“抱歉,上峰还未回复,你暂时只能穿囚服。”
安隅缓缓睁开眼。
他的心脏此刻像一头伏在胸腔里狂乱抽搐的野兽,嚎叫着要把他撕碎。
“缓过来点了吗?诱导试验很少启用,这份罪不是一般人能遭的。”那人轻声道:“放心吧,你没畸变。”
涣散的眸缓缓聚焦,安隅虚弱地扭过头来。
这个后勤和他差不多大,清瘦,也有一双金眸。但那双眼睛很空,明明手上拆着机器,视线却落向别处。
瞎子?
那人微笑,“我以前是研究员,上个月有个畸种试验体失控,我失去眼睛,转做后勤了。”
安隅思考了一会儿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最终低声道:“我很抱歉。”
“都过去了,人得想点开心的事,你出去后想干什么?”
安隅用气声问:“睡觉……算吗?”
对方点头,“除了睡觉呢?”
“想吃……面包。”安隅沙哑地补充,“粗麦仁面包。”
那人笑了,“我理解。我也是吃低保面包长大的,直到六岁那年主城门槛刷新,刚好下降到我的数值,我才被接纳进来。哦,虽然父母基因熵都很低,但我却很幸运地有8.8呢。”
凌秋说过,基因熵有随机性,两个低数值确实有可能生出高数值,只是概率极低。
那人又笑道:“我们很有缘,知道么?”
安隅隔着胸腔安抚抽搐的心脏,“哪里有缘?”
“资料显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只差了一天。我老家也在53区,我有父母,还有妹妹,虽然我已经十几年没和他们见面了,妹妹只在视频里见过。”
安隅动作一顿。
视线落到他胸前的名牌上:严希。
“听说你要去军部找什么人?”严希轻松道:“别只想面包,让你朋友请你吃顿好的。”
“面包已经很好了。”安隅弱声说。
严希笑:“这倒是。小时候,我妈会把粗面包重新加工,放一些豆子烤成喷香的豆饼。喔,唯一的遗憾是不够甜,我喜欢甜食。”
安隅转过头看着那双空洞却带笑的盲眼,在贫民窟,他只在凌秋眼中见过这样的明朗。
他莫名地失神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已下意识道:“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严希笑着拿起收拾好的设备,“走了啊。你回53区后不要跟别人说起我,家里还不知道我眼睛的事。”
他走后很久,安隅才攒了些力气,起身穿好囚服。
囚服布料柔软致密,他爱惜地摸了又摸,决定明天把它穿走,缝缝补补至少顶十年。
他拖着身子到墙角蜷缩起来,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把上一套囚服也讨来,很快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安隅做梦了。小女孩和少尉的声音在空茫的雪原上交织。
“不要自以为是地剖开一只弱小的兔子……”
“明明看起来很弱小,却跑得那么快!还能砰地一声把人炸碎!”
“前所未见的异能,能瞬移,还有……说不清是吞噬还是引爆……”
……
清晨,安隅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了,他在朦胧中望向墙上的扩音器。
这场无妄之灾要结束了。
如他所愿,审讯者的声音响起。
“安隅,临时编号#1222,根据试验结果,上峰处理决定为——”
宣判掷地有声。
“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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