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日的地牢内灯火忽明忽暗。
狱卒打开了牢房,毕恭毕敬道:“裴大人,请。”
裴幽道:“本官与犯人有几句话想说,若无重要的事莫要来打扰。”
开门的狱卒是三皇子的人,早前便得到了些风声,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
裴扶墨支着单腿靠在冰凉黧暗的墙壁处,看样子即使满身血污伤痕,仍旧未折弯他的傲骨,他挺拔的背脊不曾弯过一分。
乌黑的靴子在他跟前停下,裴扶墨缓缓睁开眼,沉静幽深的眸色不见丝毫波澜。
裴幽轻叹:“怀徵,你怎就将自己折腾到这般地步,往日那意气风发的少将军去哪了?”
裴扶墨面无表情,复阖上了眼。
“看来是不想看到我了,那你可想知道陛下是如何处置裴家的?”
裴扶墨嗤笑,“有话就快说。”
落魄成这般了,竟还能高高在上地指使他!裴幽冷声道:“陛下收回了父亲的兵权,并处以死刑,母亲与妹妹倒是捡回了一条命,但过不了几日便要发落至教坊司。”
裴扶墨拳头收紧,猛然睁开了赤红的眼,他站起身提起裴幽的衣襟,咬牙问:“慕慕呢?!”
慕慕。那是他的妻子,裴扶墨竟还敢这样亲昵地唤他妻子的小字。
裴幽将裴扶墨甩至墙壁。
铁链发出噼啪声响,裴扶墨从墙边滑落,狼狈至极。
心满意足看到这样暴怒的裴扶墨,裴幽心里畅快不已,“坏消息已经说了,接下来还有几个好消息告诉你,镇北侯府的谋逆罪陛下祸不及我,慕慕和我即将搬到新的裴府了。”
裴扶墨拖着沉重的铁链朝裴幽迈去,用力挥拳打在他的脸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下得了毒手!”
裴幽被打得右脸一偏,看向裴扶墨这张怒不可遏的俊朗脸庞。
不愧是与镇北侯曾在战场厮杀的少将军,即便下狱两个月了,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挥拳的力道寻常人亦无法承受。
他吐了一口血沫,朝裴扶墨当胸一脚,狠声道:“你如今全怪罪在我身上,你可知,害得爹娘如此的正是慕慕!”
裴扶墨倒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呢喃,“怎么会。”
裴幽讽刺冷笑,“半个月前,慕慕是否来牢中见过你?”
半个月前,江絮清托了许多关系才能有机会来地牢见裴扶墨一面。
在此之前,裴扶墨下狱便是因为帮江太傅调查谋杀朝中大臣真相时,被卷入了太子谋杀案中,事发时,裴扶墨第一时间将裴府摘了出去。
事后裴扶墨下了大狱,昔日繁荣昌盛的裴府陷入困境,镇北侯找出了此案的疑点,上折要求彻查,陛下这才将人暂时看押没有处决。
那日江絮清来牢中见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自责都怪她才害得裴扶墨入狱,为她父亲洗刷冤屈本就是裴扶墨自愿,他从未怪过她。
可也是那晚,他二人在牢中互通心意,得知江絮清心里一直在爱他,裴扶墨为生存的意志更加强烈,想要从牢中出去,但他如今是重点关押的钦犯,根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他将那能挽回裴府往日荣耀,及洗清他身上冤屈的重要机密都告知了她。
只有她一人知道。
裴幽望着裴扶墨心如死灰的神情,心里更为痛快,“我们裴家如今的败落,正是她一手造成。”
裴扶墨睁着泛红的眼,沉默不语。
他一句话没说,但裴幽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恨吧,裴扶墨越恨江絮清,他便越兴奋。
半个月前,江絮清从地牢看完裴扶墨回来便提出要与他和离,裴幽几乎想都不用想便知她想离开他,投奔裴扶墨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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