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隔着窗户,说着陌生的话。
唐霏笑了。
沈舟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却没有打断。
当她停下来时,轻轻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我当年走出那座山时,我告诉自己,要做人上人,要挺直腰杆活着,让人看得起,让我的娘老子不敢随意打发我把我卖出去。我没做到,但我儿子却那么轻松的做到了。”
她凑近了沈舟然,手铐一阵乱响,红唇勾起:“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啊?是不是老天爷就故意不让我好过,非得让我像只爬虫似的活着?”
这个问题,沈舟然回答不了。
唐霏也没想让他回答,重新靠回去:“前几天有个牧师来看守所,讲什么神啊,上帝啊,说要感化我们,让我们赎罪,说一切都是既定的。”
沈舟然问:“你信神?”
唐霏嗤笑:“我不信。”
沈舟然:“你确实不会信。‘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那为什么不能是我,所以世上没有神\'。你应该是这种人。”
这次是唐霏沉默了。
“等出来后……”沈舟然想了想,斟酌着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合适的工作。或者你不想工作,我给你一笔钱,可以让你活得很好。”
“还真是善良啊,你不恨我?不恨我将你扔下自生自灭?”唐霏眼中多了丝探究。
“严格来说,我应该感激你。谢谢你生下了我,让我遇到了那么好的家人。”
探监时间到了。
沈舟然起身,放下电话,说了最后一句:“再见。”
唐霏听不到。隔着玻璃就是隔着两个世界,她只能看到沈舟然的口型,看着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不回头的背影。
“他很奇怪,不是吗?”她问身边的狱警。
当然没人回她。
从头到尾,沈舟然都没喊过她一声母亲。
温柔又冷漠,极其矛盾的气质杂糅到了一个人身上。
“沈家把他教得不错。”唐霏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抿了抿唇。
“都已经干了啊。”
鲜红的血氧化,失去了鲜艳变得黯淡。
但那种粘稠的感觉仍在,血腥味尚未消散。
沈舟然出来后,看到沈骆洲长身玉立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雨幕出神,漆黑的伞点在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汪水。
听到动静,他转身回眸。
“出来了?”他没问两人说了什么,重新撑开伞,“先回车上,雨下大了。”
沈舟然靠近他,习惯性想往他怀里躲。
——沈骆洲的体温总是比他高很多,冬天最适合取暖。
但这次他一靠近,却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哥身上比他还冷,连大衣都是冰冷的温度,染着寒意。
该不会自己在里面时,他就站在门口没进去吧?
两人回到车上,沈骆洲开了空调,让车里先暖一暖。
沈舟然看他一直不开口,自己先忍不住了:“哥,你不问问我跟她都聊了些什么吗?”
“你们聊了什么?”
“我跟她说,如果她愿意,等她出来后我会帮她安排工作。如果她不想工作,我可以给她一笔钱,只要她不会碰不该碰的东西,可以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
沈骆洲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的是“给一笔钱”,而不是“每月打钱”。几字之差,天差地别。
紧握方向盘的手终于松了些力道。
“老一辈们说,给人起名字是要承担因果的,”沈舟然唇瓣勾了下,“哥你觉得,给我起了小乖这个小名,你应该承担什么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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