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江城完啦。
瘟疫是天罚,天降重罪!大家不想被殃及,都逃走了。
小树仙如遭雷击,怎么会有天罚?!
小鲤鱼口吐人言,声音尖尖细细,道,造孽啊,连瑟,邯江城造了这么多年杀孽,天道轮回,终于要来讨债了。
小树仙愣了愣,惊恐地瞪大眼睛,这……这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帐了,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他们已经不再施人殉,祭活人了,已经改了,怎么会有天罚!
小鲤鱼叹气道,谁知道呢。
小树仙捞起池子里的活鱼兜在袖子里,走出神庙时,仰头看了眼高高挂在树梢的三个锦囊,喉头哽了哽,掩下泪意匆匆出门。
当日兜售锦囊红绸的妇人倚门而坐,粗布麻衣,露出一双暗淡绝望的眼睛,遮脸的白布下隐约可见斑驳的红疹。
小树仙心里一痛,加快脚步,耳朵里却还是听到了妇人的啜泣声。
妇人的,小孩子的,满城百姓都在哭,都在尖叫,痛骂。
他逃也似的回了城主府,府邸森然肃穆,透出死气。
年轻的城主正在院子里大发雷霆,厉声呵斥大夫务必保住妻儿,拂袖,转身正和小树仙打了个照面。城主眼睛通红,颌下青茬无暇打理,憔悴绝望如困兽。小树仙说,城主,保重身体。
城主苦笑,我省得的,先生。
二人一时不知说什么,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城主又道,先生随我来。
他先走,小树仙跟在身边。
城主说,这瘟疫来势汹汹,我只得封了城门,严禁出入。这几日,城内百姓已经民怨沸腾,叫嚣着要开城门,让他们去逃生……可我怎能开,门一开,他们必定拼死往外冲,护卫难以抵挡,一旦瘟疫出了邯江城,祸及无辜,我百死难赎其罪。
他再无半点意气风发,脊背微偻。
我已在外面重金聘请神医,只盼来得及,否则——城主顿了顿,看着小树仙,疲倦地笑了笑。第一个患病的是麟儿,若非我私心,及时将麟儿送出去,瘟疫就不会传染开,我……真正该死的是我啊!
小树仙哑然,低声道,城主千万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城主推开一扇门,竟是个小祠堂,点了檀香,青烟缭绕,无端教人心下稍平。
更让小树仙错愕的是,祠堂里供着的,竟是他的画像,青衣,四肢红绳锁铃铛,双手撑石头上坐着轻笑,同他有七分相像。
画像有些年头了,陈旧泛黄。
城主说,韩家自千年来都有个传说,自立邯江城开始,就有神灵庇佑我族。两百年前,我的曾祖父亲手绘了这副丹青,说有上仙托梦。说来不怕先生厌恶笑话,邯江城立城虽久,却一直都有以活人殉葬祭祀的传统。直到百年前,他力排众议,一力废除此举。个中艰辛自不必说,曾祖父咬定说是上仙的意思,固执己见。当时百姓不满险些叛乱,曾祖父铁血手腕镇压,定下废除人殉和以生人血祭,如此两百年……如今,千年基业,竟是要断送在我手里了。
小树仙沉默不言,他思绪混乱,想起两百年前,他将成仙,修为够了,终于能清晰地入凡人梦。他入了邯江城主的梦,二人对谈,说活人祭祀残忍血腥,有违天和,长此以往,必遭天谴。
那时邯江城主同现任城主一般年轻,弱冠出头,意气风发,一拢袖子,微笑道,多谢上仙指点,晚生铭记于心。
他怔怔出神,两任城主虚虚晃晃,竟成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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