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
年老的声音像坏掉的老式收音机一般响起，虞良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老人。
老太太的眼睛有一只坏了，另一只看得见的，仍旧对着女儿的遗照。
虞良犹豫了一下，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
外婆伸出手，虞良习惯性地把脸凑了过去，凑过去以后又觉得不太对，应该递手的。
但外婆如同枯枝般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慢慢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虞良这才意识到外婆可能已经看不清了，于是开口道：“外婆，我是虞良。”
“我知道。”老人缓缓地点头，“他们为了表现你是个残次品，非要取这个名字。”
虞良半跪在外婆身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是看着妈妈的照片，一言不发，老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行将就木的味道，让他有些难过。
“没关系的，外婆。”
他本身就是残次品，这个名字还挺贴合的。
“那，那里。”
外婆指着祭坛，虞良站起来，凑过去看，才发现香烛台下，压着一张年代久远的纸。
他把那张纸展开，上面是写得不太好看的字。
前四个字写的时间比较早，已经模糊到看不太清楚了，是“安然无恙”，“安然”和“无恙”中间还空了一点。
再下面就是“知意”，还在旁边专门写上了“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那是你妈妈，想给你们仨取的名字。”
他们现在的名字，都是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取的。
给女儿就是希望她们优秀，给不男不女的儿子一个充满恶意的名字。
而妈妈的心愿就是他们能平安幸福。
很久以前他听说过，妈妈嫁给爸爸是高攀，一个小山村的女孩嫁给了高收入的高管，过上了衣食无忧的阔太太生活，怎么不算是高攀，更何况女生还是个初中毕业的学历。
虞良捏着这张纸，心里像被挖了个大窟窿。
“我的女儿，要是能看见你现在过得幸福，也会很开心的。”
“外婆……”虞良还是没忍住，小嘴一瘪就哭了，“外婆，其、其实我生了个小孩，我，我还有个对象，叫周河，你等等我，我让他们都进来，你看一眼他们。”
虞良没敢和外婆说他给小孩取名叫虞浪。
回去以后他要再想想。
他跑出了堂屋，拉着周河，又跑了回去。
“外婆，我现在有个小家了，你看，这是你的小外孙，外婆，你看呀。”
老人坐在椅子上，头歪到一边去，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十分安详。
“外婆，你看看他呀，这是小小鱼，那个是周河，是我老公，外婆，我以后还要上大学，外婆，外婆，你看一眼我呀……”
周河把虞良抱在怀里。
老人能坚持到现在几乎是个奇迹了，医生在年初的时候就说了，可能活不过六月，老人却硬生生熬到了虞良调理好了身子，期间没催过他们一次，只为了看他一眼。
看他一眼，不是骗她的幸福，而是真的过得很好了。
“周河，周河，外婆她，外婆她是不是……”
虞良站在堂前，哭成了泪人，周河抱着他，一直等到了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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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秀和虞良轮流值守了外婆的头七，把墓修在了母亲的坟旁边，并把母亲的坟头也修缮了。
周河陪着他，在两人的墓前又烧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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