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打散他的困惑茫然,断开的思绪,灵光一闪后裂成碎片,呼啸重归混沌,抛之脑后再想不起。
头发愈发乱了,好些无法束起的碎发不听话,横七竖八,天色暗了,庭昀还得赶忙拾掇好木桶等物,着实没空多顾头发如何,只能稍稍拨开两颊边的发丝,以免挡眼,看不清路摔了是其次,又误时辰可大大不妙。
他随意拍拍衣裳,落下些小尘土,并不算非常埋汰。
“幸好,幸好。”
庭昀苦中作乐:“起码天还没完全黑。”
他惶惶然地碎步小跑,忙作一团,给老树浇水,又归置木桶,忙完后原地绕了数圈,一拍脑袋,匆匆往角门去。
天将黑,鸟兽归巢。
一位少年,梳着乱糟糟的发式,发间探出一双圆尖狐耳,身后,赤棕狐尾不复高高翘起,尾巴毛一反常态,低垂紧绷,半点不见平日蓬松可掬。
前几次仍是虚影的狐耳狐尾,今日看来,却已成实体,光线再透不过,只可为其镀层融融光晕。
忽而,那对狐耳一抖,一定。
角门没关!
庭昀莫名的低落沮丧一扫而空,面上重现笑意。
我可以安安静静地进去,不挨骂啦。
狐尾无法隐藏情绪,忠诚传达主人之兴高采烈,毛毛再次变得蓬松,大大摇了两下。
老板娘拉开门,正好瞧见这尾巴舒展全程。
她静静盯着:“……不知廉耻。”
庭昀实则被突然冒出的她吓了一跳,嘴角还没落下,表情僵了,半道扯出个要哭不笑的混乱样,“掌柜的?庭昀刚洒扫完回廊,正要进去……”
话音未尽,庭昀看对方脸色乌云密布,逐渐噤声,喃喃不语。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晦气,天幕门都给我送了个什么东西来?”
不知做错何事的半妖少年,狐耳往后压低撇平,疑惑,又惶恐。
“好吃懒做,贪睡,耍小聪明,逃避活计,”老板娘眼神凌厉,并不看庭昀,而是盯着狐尾重新绷紧垂下后消失的虚空一点,一条条仔细掰扯审判,“难怪,狐族,还有淫荡本性,你这个小妖,究竟魅惑了天幕门多少人,叫他们死心塌地把你这晦气。”
她傲慢地剜了一眼庭昀,高高在上,“送到我这。”
字字诛心。
她说的一大堆话,庭昀多半没听懂,他只是……
我究竟又做错何事,犯什么错。
毛茸茸的漂亮大尾巴蔫蔫垂下,老板娘泄愤完毕就走了,庭昀留在角门之外,啪嗒啪嗒地流泪。
他胡乱揉了把脸,突然,左脑壳上,似乎摸到什么温热柔软之物。
庭昀彻底僵住。
那物什……有触觉,甚至异常敏感,一摁,便又坚定弹回原位。
不只是左边,右边亦然,他同时摸到了。
“啊!”
庭昀稍微使了气力,两处尖锐疼痛同时炸开!
他软了身子,斜斜跪坐下去。
有无飙泪,庭昀已不清楚,他泪水没停过,也许冒出更多的泪吧,眼前模糊一片,朦朦胧胧。
石板未干,小摊积水尚存。
天色明明灭灭,云层撕裂一道崎岖缝隙,最后的绚烂余晖倾泻而下。
小小的暂时水潭里,天边金光层层叠叠,明亮的背面,还有一位涕泗横流的哭泣少年。
庭昀与他哭红的双眸对视。
他看见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