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过了他的十五岁生辰。生辰那一日,陆夫人亲自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江于青受宠若惊,捧着那碗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睛都红了。
“每年老爷和云停生辰,我都会给他们煮一碗长寿面,”陆夫人笑道,“你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江于青瓮声瓮气地说:“好香,一定很好吃。”
陆夫人被他哄得掩着嘴笑,陆云停因着生病,性子冷淡,从来不会对她撒娇示乖,江于青虽是买回来的,可心性纯粹,别人对他一分好,他能还十分,欣喜喜欢都展露在眉眼,让人看得见摸得着,心里熨帖。时间一长,倒真像是成了她的半个儿子。
江于青将那碗长寿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陆夫人看得更是高兴,她看着江于青,平日里不觉得,如今仔细一看,竟发觉江于青大变了模样。
权财养人,读书养魂。
江于青褪去了拘谨胆怯,彷徨和茫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举手投足间有几分书卷气,可又夹杂着少年人的青葱活泼,灵动如鹿。他皮肤白了,干瘦的脸颊也充盈起来,俨然是哪家娇养出来的大家子弟,实在很讨人喜欢。
这一日,陆老爷送了江于青一套顶精贵的文房四宝,就连陆云停都丢给了他一方锦匣,匣子里装的是一块品相极佳的碧甸子玉佩。
这是他第一次过这样郑重的生辰,夜里兴奋得睡不着觉,在榻上翻来覆去的,陆云停听着他窸窸窣窣的声响,叫他:“江于青。”
江于青抱着被子腾地坐直了,说:“少爷。”
陆云停说:“你烙煎饼上瘾?”
江于青掩不住笑,“少爷,您想睡觉吗?”
陆云停轻哼了一声,江于青却趿着鞋子,裹上被褥就跑了过来,挨陆云停床边,说:“少爷,我陪您坐会儿好不好?”
陆云停心想谁陪谁啊?他听江于青的动静就知道江于青这是心里高兴得睡不着了,就像当初他头一天去书院。
今日江于青咧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一副找不着北的模样,傻得很,真该让书院里赞他的夫子同窗都见一见。
陆云停没说话,江于青已经轻车熟路地挨上了他的床尾,说:“少爷,夫人煮的面真好吃。”
陆云停随口道:“我娘只会做长寿面。”
已经是深秋了,陆云停身体不好,畏寒,被褥都比江于青的厚实,江于青知道陆云停体寒,手先钻进了被褥里碰着了陆云停的脚。
陆云停皱了皱眉毛,说:“你干什么?”
江于青道:“少爷,你脚真冷,我给你暖一暖。”
屋子里留的那一盏烛火照不亮整间屋子,显得昏暗,陆云停看不清江于青的脸,却察觉搭在他脚上的那双手热乎极了,江于青直接钻进了陆云停被窝,将他的脚捂住了,道:“还凉不凉?”
陆云停低哼了一声,却没有抽出,叫:“看你那点出息,我娘一碗面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江于青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陆云停自然不会明白,他自小到大,从未过过生辰。年岁小时,尚会羡慕父母亲在他大哥生辰时独独给他煮的两个鸡蛋,后来知道他再羡慕,他爹娘也不会给他,江于青就不羡慕了。
他没有想到,陆家爹娘会给他过生辰,就连陆云停都替他备了生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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