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眉头一跳。
他第一次没有在合适的时候立刻开枪,反而趴在天台上,静静地看着这个万家灯火中普通的一员。
江广双手插到小孩腋下,把他抱进自己怀里,胸膛贴着孩子的后背,说了些什么,逗得孩子咯咯直笑。他双臂夹着孩子,腾出手来剥了几个瓜子,塞进小孩嘴里。小孩闭着嘴不吃,指了指茶几上,温郁送给他的棉花糖。大概是太晚了,江广摇了摇头,拒绝了孩子,孩子扁扁嘴,马上就要哭。江广赶紧抱着孩子想哄,硬邦邦的胡茬往孩子的脸上蹭,小孩没被哄到,反而被扎得生疼,直接一嗓子嚎出来了。
“不哭不哭,爸爸错了,爸爸不用胡子扎你了。”江广嘴上说着错了,笑得却是开怀,好像把儿子弄哭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爸爸坏!呜呜呜……”男孩故意哭得大声,想着只要把爸爸弄愧疚了,他今晚就能吃到那个哥哥送的棉花糖。
“好宝贝,明天再吃糖……”
“咔嚓”一声,好像是玻璃的碎响。
一滴血飞溅,缓慢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男孩呆呆地看着父亲,太阳穴上多了一个黑红的空洞,他的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缓慢又快速地,在自己面前倒下了。
脸上还带着一个怜爱的、幸福的笑。
那一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片刻之后,男孩才听到撕心裂肺的声音。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发出的哭嚎。
温郁静静地站在天台上,夜晚的凉风吹动他的发梢。
站了不知多久,他慢慢收拾了吉他包,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
午夜,NIC大楼里几乎没什么人了。基米尔还没有走,他仍旧坐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看艾柏山拿给他的材料。
也许他还有一点点侥幸,想从材料里面看出哪怕一丝一毫伪造的痕迹。
那一点痕迹,就能拯救他。
他听到外面有跑动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温郁完成任务回来了。既然他完成了任务,基米尔也知道,自己没法回头了。
办公室的门被轰然推开,少年背着杀器,急喘着,站在门口。屋里没有开顶灯,只有办公桌前的小小台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照亮桌前的一小片。那是温郁以前送给基米尔的礼物,台灯模仿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但在黑暗中点亮,当真有一种远古皎洁的美。
基米尔的双手在灯光下,轻轻磋磨着手里的纸张,可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清晰可见。面容半隐在黑暗中,只露出刀削斧凿般锋利的下颌线,嘴角轻抿,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墙壁上精密复杂的复古机械钟,缓慢又冰冷地走着。
月球灯的亮光照不到门口,温郁的身形隐在黑暗中,一双银灰的眼睛却猫儿一样发着淡淡的光,慌乱又惶恐,定定地望着基米尔。
“父亲!”他喊了一声。
基米尔看着他,眼中没有一点波澜。
“怎么又不敲门。”
温郁的一颗心跳得极慌,他声音压低,带着紧张的颤抖:“江广真的是间谍吗……”
他顿了顿,发育不明显的喉结滚动,问出他心里的恐惧:
“我们,会不会杀错了人???”
基米尔猛地站起。
实木椅倒地,被羊毛地毯承接,只发出钝钝的闷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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