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水。
小春是只小黑狗,体型比土狗要小上一圈,那年立春,奶奶在大院门口捡到它,养到现在,它脸上的毛都发白了。小春跟奶奶一样,有点老年痴呆,好的时候,能勉强认得这几个经常见到的主人——奶奶、津南、隋陆,不好的时候,只有见到奶奶,才肯喝水吃饭。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让小春趴在他们膝盖上缓一缓。
陈津南一下下顺着小春背上的毛,小声说:“奶奶的病,是不是全都治好了?”
“不可能完全治好,只能尽力维持,多撑几年。”这是医生的原话,隋陆也没有半点隐瞒地告诉了陈津南。
大院里来电了,旁边的路灯忽地一下亮了起来,很快,各栋楼也陆续亮起来灯,路上几乎没人了。不知是谁家的音响在闹腾,音量大得吓人,半个大院都能听到那首大街小巷放烂了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在这样的嘈杂中,陈津南埋着头,一滴眼泪掉在了小春的黑毛里。
“……别哭,南南。”隋陆握住他的手,低声道。
他捏了捏陈津南的后颈,让他抬起下巴,然后倾身靠近,轻轻碰了他的嘴唇。
“你不哭了,我多亲一会儿。”
这像是在讲条件了。陈津南又想哭,又想隋陆亲自己,只好憋着眼泪,主动去蹭隋陆的嘴唇。
音响声音停了,他们也停下来。
这些手碰手,嘴亲嘴的动作,在他们之间是经常发生的,从步入青春期开始,他们就在一步步越界,出格——他们从小就如此亲密,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甚至没有人去追究对与错。
隋陆的呼吸有些重,他扯了扯T恤下摆,偏头靠在了陈津南肩上,呼吸扑着他的锁骨。
油田大院在市里的位置偏,隋陆今晚坐公交赶回来,明早还要回医院,实在有些累了。靠着靠着,他开始往下滑,似乎是想枕在陈津南腿上。
小春呜了一声,识趣地爬下陈津南的膝盖,窝到长椅边上去了。
陈津南也很习惯这个姿势,他轻轻揉着隋陆的耳朵,拇指从耳后滑到下颌线,反反复复,像在玩什么游戏似的。
半晌,隋陆抓住他的手,盖住眼睛,嗓音有点哑:“别碰了。”
他底下要硬得遮不住了。
他说不碰,陈津南就不碰了,弹开落在隋陆衣服上的一只小飞虫,轻轻打了个哈欠。
八月底,蝉鸣渐落,夜风已经掺上了些许凉意。十点钟的整点报时从厂区远远传过来,他们该回家了。
*
杨荆兰其实是隋陆的奶奶。
小学二年级那年,隋陆跟随父母搬回油田大院,之前他们一家一直住在省会,只有暑假回来。
所以按照相处时间来算,作为邻居的陈津南,才是杨奶奶一手带大的小孩。
陈津南跟杨奶奶感情深,完全不输亲孙子。
小时候,他妈妈上夜班,都是把他放到隔壁的奶奶家。奶奶以前是当兵的,后来和爷爷一块,转业到了油田。奶奶会给他讲很多打仗时候的故事,会给他烙玉米饼,教他唱部队里的歌。老伴走了,儿孙都不在身边,没人听奶奶说话,有了这么一个小孙子,奶奶总算是不寂寞了。
这几年,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开始恍惚,时常看着爷爷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流泪,说要回二野老部队去,去看看大别山的老战友。
陈津南知道,奶奶是想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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