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整个十月都没回来。
陈津南的生日在十一月底,射手座,在爱情方面飘忽不定,取向不明——来自江祁从星座书上看来的解析。
“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会回来吗?”他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隋陆。
隋陆给的回答是:“我尽量。”
到了那天,隋陆没能回来。
是意料之中的事,陈津南没有多失落。他知道隋陆最近很忙,有时候打电话都没人接,还有一次被他妈妈接了起来,陈津南没敢说话,一直到对方把电话挂了。
隋陆的随身听一直留在他这里,包括一摞隋陆以前听过的听力磁带,还有几张唱片。他送的那张王菲,隋陆也没有带走,他自己写作业时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从第一首到最后一首。
不过好像也没记住什么,他听什么歌都像走马观花,对旋律和歌词都不怎么敏感。
有天早上,他出门上学,忽然看到工人在给隔壁的大门换锁。他上前阻拦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锁被换掉,而自己揣着的钥匙再也不能打开这扇门。
他一整天心神不宁,晚上给隋陆打电话时都快急哭了:“奶奶家的锁怎么换了?怎么办……我进不去……”
隋陆沉默片刻,说:“是我爸让人换的。”
隋立擎没有把奶奶的房子租出去,他比隋陆认知中的更加冷血——他直接卖了这套房子,带着里面的旧家具一起。至于油田大院里另一套陆芮名下的房子,更是一早就被高价出售。
显然,他们都不打算再回长湾,不需要在这里保留一个家。他们自然也没有想过,这会让两个孩子无家可归。
陈津南吸了吸鼻子,明知答案是什么,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着听筒小声问:“那我们以后还能去奶奶家吗?”
隋陆也只能残忍地回答他:“不能了,南南。”
老房子的时间原是停止的,随着新的人住进来,墙边垂落的灯绳、卧室门前的旧布帘、厨房洗不掉的油烟印,都将被迫运转起来,或被抛弃,或被代替,就算幸运留下,也已置身另一个时区。
童年将他们永远地拒之门外了。
*
十二月的第一天,陈津南满十七岁刚好一周。
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隋陆,最近总是频繁地梦见他。梦见他们一起泡在泳池里,细碎的阳光洒下来,把隋陆脸上的水珠照得晶莹剔透,他想亲一下,可隋陆却像小美人鱼一样变成泡沫了。
这天傍晚忽然下起了雪,等到放学时,路上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
天气不好,学校门口的小贩都早早收摊了,只剩卖爆米花的爷爷还在坚守,密集的雪粒中飘着丝丝缕缕的奶油香气。
又一锅爆米花炸好了,机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陈津南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心里惦记着没写完的完形填空,没有回头看一眼,可下一秒,偏偏在风声中捕捉到了一声“南南”。
他抬起脸,只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身影修长挺拔,红色围巾垂下的一角随风飘动着。
风雪交加之中,能见度大打折扣,路灯的光线穿不透四散的雾气,几乎全聚焦于围绕在灯下的雪粒,将飘雪的轨迹照得无比清晰。陈津南眯起眼,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
踩着洁白的新雪,他快步跑起来,直直撞进那人胸口。
隋陆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雪落在上面,没一会儿就化成水,抱起来很凉。陈津南踮脚摸他的脸,反复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不会像小人鱼一样消失:“是真的……你真的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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