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这般说话之前总会三思的人,都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阿棠,你和王上到底在闹什么?”
这地方几乎是整个老宅的禁地,每年到了时间,就会有人迫不及待将还未全开的刺玫全处理了。
傅绫罗今日穿了身褚色斜开襟女官服,一圈圈裙摆缠绕出窈窕身姿,正微微弯腰给花浇水。
青丝柔润散在背后,只用玉簪花样式的翡翠簪挽住,端庄又妩媚。
这还是卫明第一次见到老宅里彻底盛开的刺玫花海。
猩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气息香馥浓郁,远远望过去,似是一片血海。
就在这血海中,站着个旖丽无双的女娘,说不清是花更美还是人更娇,更说不清,花海中到底是魔是仙。
听到卫明的声音,傅绫罗转过身,冲他笑了笑,“明阿兄,是王上叫你来的?”
卫明摇头,面带苦笑,“我没有指摘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阿棠,有些事碰不得,我怕你会受伤。”
他怕傅绫罗太倔,失了分寸,那个结果是卫明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王上是主君,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他必须忠心。
阿棠是他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师妹,因差着年纪,也因傅翟实打实将他和卫喆当亲子疼,他也真心实意疼爱傅绫罗。
明明是一对璧人,身世相似,本应更明白彼此的苦楚,互相依靠,携手并肩,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
可这俩人,怎就不按常理来呢?
傅绫罗放下手中的葫芦瓢,眺望花海,轻声问,“明阿兄,这里明明无人前来,为何不拔了刺玫,仍伺候着一片花园?”
卫明迟疑了下,道:“王上偶尔会来。”
自欺欺人从来都不是定江王的性子,留着这片花海,每年折磨自己一次,更能铭记仇恨。
“是啊,我才伺候几个月就知道了,王上不喜旁人怜悯,他也确实是南地最强大的儿郎。”傅绫罗轻轻感叹,冲着卫明柔柔的笑。
“他值得高高在上,受所有人的跪拜,值得被万民敬畏,自然也值得女娘爱慕,如此顶天立地的男儿,明阿兄觉得,阿棠会折辱他吗?”
骗不了旁人,傅绫罗也无法骗自己,想让纪忱江吃她吃过的苦是真,舍不得伤他也是真。
动过的心肠,装了不知多少小心和在意,才会见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都每每从里到外的战栗,怎会说放下就能放下。
卫明怔忪,原来阿棠喜欢王上?
随即他脑中灵光一闪,眼神亮了起来,看向傅绫罗。
“你是想……”他深吸了口气,压下激动,“你有把握吗?”
阿棠对王上来说,确实不一样,也许旁人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
若真能不破不立,对于复仇大业,百利而无一害。
傅绫罗摇头,笑着看卫明:“我没把握,可明阿兄知道我的性子,无论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他救过我的命,我自当拼上这条命还他。”
只有将救命的恩情还了,她不欠纪忱江,往后是一路通行还是分道扬镳,她都能问心无愧。
她不会自欺欺人,再喜欢一个人,她也会记得守住这颗心。
卫明想起王上的话,原本他还不明其意,现在他突然懂了。
阿棠性子倔,什么都想算清楚,不愿意欠了旁人的,王上说算不清楚,也执着得明明白白,他不会放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变作担忧咽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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