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元还礼道:“俗事缠身,一直未曾来见慧静大师。”
慧静笑了笑,他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了,但看起来刚刚年过半百,眉眼间满是平和之气,“殿下在此停留已久,是为何事所困?”
“无甚大事。”萧景元摩挲着手中的菩提子,“只是忽然在想,信众在跪拜求佛时,究竟在想什么?”
慧静道:“殿下如此问了,可是心里也曾经求过什么?”
萧景元默然,他确实求过,年纪尚小时求过满天神佛,让自己的父皇母后能够回来,再后来长大了,就再也没有求过。
如今心念所动,又犹疑不前。
因他自己知道,求神拜佛皆是无用,可惜这世上不是他一个人知道,又为何还会有人接连不断地来到佛像面前,诚心叩拜。
慧静并不急着他的回答,只是自己又道:“世上千百种人,便有千百种愿,佛所听到的,都是人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有人在佛前叩拜,抬首见澄澈明净,也有人抬首时见满身欲望,赤裸坦诚。”慧静看着他手中那串菩提子道:“求佛还是求己,有些人不过借佛之口来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罢了。”
“殿下不必纠结于此。”慧静想起不久前看到跟在萧景元身后的人,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殿下心中有所牵挂,而总怕自己有力不能逮之处,所以心绪浮动,为此所困。”
“寄托一词,往往由此而来。”
萧景元微微躬身道:“多谢慧静大师。”
慧静摆了摆手,“殿下不必多礼,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
他们在重光寺留了两天。
第二日萧景元带着玉春去祭拜成帝和曲皇后时,玉春心中已经猜到些许,两人一路无言,进了永安殿内,玉春随着萧景元一起添了长明灯的灯油,他看着成帝和曲皇后的牌位,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萧景元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又或者他来过这里很多次,每一次都将要说的话都说尽了,他带玉春过来似乎只是想让自己的父母见一见他,见一见这个世界上他仅剩的爱人和亲人。
永安殿离寮房很远,四周安静但景色却很好,地势又高,能见到上京城一年四季的美景,如今冬日暖阳和煦,殿内檀香缭绕,叫人不由心神宁静下来。
玉春同萧景元站了半个时辰,临走时太子却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串金刚菩提留在了长明灯侧,他牵着玉春的手离开,声音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眠眠怎么哭了?”
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却掉得很急,提起萧景元的往事他总是很难过,哭得可怜又伤心,似乎要把萧景元这么多年没有掉的眼泪全都流干净一样。
如果他再早一点遇到萧景元就好了。
萧景元站在玉春身侧给他挡着风,天气太冷,滚烫的眼泪落在脸颊上冷得很快,容易把脸冻伤,萧景元矮下身给他擦眼泪,袖口都被玉春的泪水洇湿了,他捧着玉春的脸哄道:“风吹在脸上会疼。”
“实在不行,眠眠进屋再哭?”
玉春抬起自己红通通的眼睛看他,瘪着嘴小声道:“不要哄我。”
萧景元干脆将他跟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托着他的屁股往上又送了些,好让玉春的脸埋在他肩窝里不让风刮到,玉春两腿挂在他腰侧,“你放我下来……”
他别扭起来,“我不要你抱我。”
萧景元只当没听见,挑了条没人的小路抱着玉春一路走回去,玉春很不好意思,总觉得佛门清净之地这样太不庄重,萧景元却道:“没有人看到。”
“佛祖和菩萨看到也会装没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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