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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舀盆分别围住圆台站在下方,其中有一老者手持拄仗,身上披着墨色陈旧的衣袍,冲着四面坐台上的各部族人开始高声诉唱。

他的语调低沉沙哑,却又像是从遥远传来的一般悠扬。祭师的拄仗向着大可汗的方向重重点在平坦的草地上,随后高扬起手,用弯曲的仗头直指苍穹。

这一刻,草原的大地连接了他们信奉了上百年的天神。

这语调是生涩的,是充斥着草原人对天神从骨子中渗出来的崇奉。阿隼听不懂祭师在高声诉说着什么,他的目光只紧紧锁在下方台子上的人影。

台上的少年镇定自若,被遮在面具后面的眼睛不偏不移,始终微微垂落着眸子。他好像看不到周围所有人似的,宛如狼神临界,孑然一身孤傲地站立在天地之间。

阿隼一时间恍惚了——这和他所认识的所有时候的勃律都不一样。

他印象中的小殿下是欢脱的,是自由的,是不被任何事物所约束的。而有时也是高傲的,是狠厉的,是不顾一切也要为自己认定的在乎的去拼命的。

——却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让他感觉少年满身孤寂。

祭师高诉的语调经历了幽沉和婉转,像是在代草原向天神诉说着这一年的起始和硕果,又像是在寻求保佑接下来生活的安详。

突然,他声喉直起,是不同于方才的平稳,激动着颤着双手,仰面像极力去触碰上空降临的无形信仰。也就在这时,鼓声在他话落的瞬间重新敲响,一声声比之前都要振奋激昂。

四周的乐曲被数人吹奏,很快流转在天地之间。高台上的祭舞人终于随着鼓声踏出步伐,脚底嗒嗒,每步都重落在圆台上。

台上的少年背倚漫天安宁的湛蓝和圣洁,前迎艳丽的金轮,点点斑斓洒在他的衣衫上,洒在他裸露在外不多的肌肤上,整个人宛如沐浴在圣辉之下,用不断挥扬的身姿打动天神,以求平安。

草原上的祭典舞是阿隼从未看到过的,少年跳的和中原舞大相径庭。他更多的是奔放,是洒脱,是能直抵阿隼心坎的热烈。

少年每踏一步,站在下方端着舀盆的祭师就伸手舀出一捧水,向着日光泼到高高的圆台面上。

清澈的汪水在半空变成颗颗晶莹的水珠,在烈阳的照耀下像极了圆润饱满的珠子,大大小小劈里啪啦地落在圆盘上,相撞的霎那间又化成清凉,洋洋洒洒坠落在台面上,溅起的水滴擦着少年的脚背,贴上他的衣摆袖衫,再次不停歇的舞动。

少年在震耳的乐曲和颤心的鼓声中踩踏着高台上越积越多的水洼,就好像是在河面上乐舞一般耀眼。阿隼从中仿佛听到了来自穆勒河的低吟,河水像是在他踢踏起来的那刻,变成了激流环绕在少年身边,将其裹在一片惊心动魄中。

台上祭舞人的面具在乐舞中像是活了起来,狰狞着咆哮着,可又收敛着压抑着。金光折射在每一人的眼前,好像是天神应允了他们的请求,所挥洒下来的爱抚。

渐渐的,乐声减弱,台上人的舞姿也慢了下来。直至鼓声停落,阿隼始终都没回过神。

他就像是被神迷住的凡尘,想不断抓住这道让他痴迷的光。

他不想再在尘世中沦荡。

台上人和四处的祭师退下去后,阿隼才在身边宝娜的推搡下回过神。

“你看傻了?”宝娜不可思议地小声问他,末了想了想自家殿下风姿,于是仰起脖子骄傲说:“也对,殿下风华绝代,论谁看上这么一场乐舞都会傻眼。”

女子扭回头,不再看阿隼,嘴上不断感叹:“今年的乐舞太美了,怕是此后的数十年间都无人能抵得上殿下这支乐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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