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只回答了他前面的问题。一抬手，他的手心竟突然浮现出一个光球。伊卡能够看到那之中被困在木桩上燃烧的少年，他挣扎着，面容中的痛苦和绝望几乎冲破了光球的限制。
这一次，他身边没有那个总是陪在他左右的“侍从”了。
知道自己在幻境中的陪伴都是徒劳，在这样漫长的岁月中，希洛克一直以来都独自度过，伊卡忽然觉得喘不上气。他不自觉攥住希洛克的衣角，问：“所以那之后你怎么样了？”
希洛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我不会死，我会不断复活。”
无论被怎样残忍对待，他的身体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次复原。他本以为永生是对他的惩罚，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这其实是来自某人的祝福。尽管这祝福让他痛不欲生。
“你说，你改变主意了，是真的吗？”伊卡犹豫着开口。
一开始，他只觉得希洛克是致力于将世界变得混乱的、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可是现在，他很难对此下完整确切的定论。
尤安说黑魔法师上一次出现是在几百年前。他难以想象，在这些拼凑起来的日日夜夜，希洛克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地，被人类和魔族一同排斥。两个种族对彼此的仇恨在他身上得到绵绵不断的延续，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又孕育出新的仇恨。
伊卡没有办法站在所谓正义的角度上指责他，但若是希洛克真的不再打算用亡灵来侵占这个世界，他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帮他。
“对啊，”希洛克垂下眼，从地上站起来，把手伸向伊卡，“和你接触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你愿意和我缔结契约吗？”
伊卡看着面前指骨突出的苍白的手，不禁想到在幻境中，两人第一次实际触碰到双手的瞬间。
“好，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但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并不清楚。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希洛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微微歪着头看他。
伊卡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愿意”，但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洛恩之前说的话。他说，盲目的善良也是一种自私。
于是犹豫了几秒之后，他打算还是找机会先去问问洛恩，或者别人的意见。虽然洛恩他们大概率不会同意，但……
到时候再说好了。
“你害怕了？”希洛克看他犹豫，脸上的笑容反而扩大了几分，有些猜中结果的得意。
之前只不过是还没触及底线吧？怎么可能真的能为不相干的事物做出牺牲。
“……当然了，害怕也是正常的吧？”伊卡小声道，瞥向另一边。
他并不羞耻于承认自己的胆怯。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会害怕死，害怕契约所带来的后果再正常不过了。
“我只是……想起我的朋友。如果我擅自做了决定，他大概会生气的。”
听到后半句话，希洛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那双黑眸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酝酿着狂风骤雨。
“到底是谁让你发生这样的改变？我所认识的你，会不管不顾的发挥着所谓的‘善良’。可我知道，你从来都没真正地在乎他们……”
黑暗的空间中忽然刮起一阵风，希洛克的声音模糊在风中。伊卡只看到他的唇瓣张合，却没能听清他的话。
“什么？”他大声喊着，抬起手去挡风，拨开自己凌乱的发丝。
与此同时，周围的黑暗被快速抽离，逐渐显露出之前他们所在的那条巷子的模样。
伊卡的头发还保持着刚才被风吹得凌乱的造型，可那空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呆立在原地，环顾四周，不见希洛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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