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方的第一年,父母给他定好一门亲事,对方是将军的大女儿,比他大上三岁。第一次见她,秦厉钧并没有太大感触,而是毫不犹豫地同意这门亲事。
只要有利于他的东西,他全都要。欲望的种子也从这一刻开始萌发。
婚后不到一年,他便调到市里做当地的干部。
再到后来……秦祉风出生,他成为一名父亲。面对忽然降临的生命,他没有像同病房爸爸那样欣喜若狂,也没有喜极而泣,将孩子轻轻地抱进怀里,低头凝视还在啼哭的男婴,秦厉钧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在儿子四岁那年,秦厉钧下班回到家,听到他的卧室传出女人的呻吟声,鞋橱上赫然摆着两双女士高跟鞋。两条女士蕾丝内裤扔在门前,一条是他妻子的,他能认出。另一条……
心下了然。
秦厉钧沉默地走回客厅,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又点了两支烟。
等屋里的动静变小,他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语气一如既往得平静;
“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没有争吵,没有动手,也没有愤怒。就像吃家常便饭般平常。
妻子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平淡,但想到本就是联姻关系,双方没有一丝爱,她很快就答应了。并卷走了他一半财产,扔下了只有四岁的儿子。
从那之后,秦祉风的世界里只剩下秦厉钧一个人。
一天又一看,看着儿子越长越高,拥有一张和他极其相似的面孔,秦厉钧终于从心底追寻到一丝名为“爱”的东西。至今还记得他圆而大的、湿漉漉的眸子,澄澈又单纯,常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喊他“爸爸爸爸”,还要撒娇,每晚都要躺在他怀里才能睡着。
他经常讨好他吗?他完全不记得。
只记得有段时间他很喜欢扮鬼脸,总想用这种拙劣的手法逗他开心。可他并不想配合他,而是揉了揉他的头从家离开了。
放眼整个家族,像小风这样重感情的孩子太少了。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冷漠,无法做到换位思考,所以更容易忽略他的情感需求。
回想他这半生,好似过于精彩,又过于平淡。
唯一一次心动,是见到白年的第一面。
他承认他掌控欲极强,尤其是对小风。当他知道他和一个卖逼的双性人走的很近时,他第一时间派人调查白年的身世,从他的出生年月日,家庭住址,身份证号,家人的详细信息,他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了解完他的一切,就在看完最后一页的瞬间,他好像亲手把一个快要溃烂的、快要死了的肮脏肉体扒开,从最里面窥到他令人唏嘘的可怜人生。
那也是他第一次了解真实的底层人民的生活。心里……弥漫一股淡淡的涩意。
照片上的白年还很年轻,英俊的面孔略显青涩,甚至五官还没长开,洁白的面孔,笑时嘴角有一粒酒窝。头发有些长了,披在肩上,不曾修剪的杂乱的头发更显的他灰气沉沉。
如果亲眼见到他,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白年就像一场秋天的雨,忽然降临在他万年不惊的湖水里,溅起新奇的涟漪。
直到真的见到他,他坐在沙发边上,穿的很寒酸,头发剪短后干净利落,却依旧洗不去他身上的自卑,还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一个他绝对接触不到的穷人。
他无法真实地想象他过来的人生有多苦,但他能感受到他身体里隐藏的生命力。那是和小风完全一样的生命,会哭,会笑,会闹,会崩溃,会疯癫……一个有血有肉的年轻肉体,就这么毫无保留、猝不及防地闯进他封闭几十年的平静的内心。
他让他签署一份合同,告诉他只要和他结婚,离开小风,他就能获得一张一百万的银行卡。这些钱对白年来说足以拯救他的一生,白年露出一双诧异又激动的眸子,眼底升起雾气,咬住下唇,绞紧袖口……许多个小动作在秦厉钧眼里都带着拙劣的可爱。他故意把合同写长,写满无关紧要的要求,将最重要的一条“终生不可解约”标成最小的一行字放进不起眼的位置。他相信,他一定没有耐心看完。
从白年签上名字的那一刻起,秦厉钧后知后觉,也许他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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