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凯复的睫毛也湿了。眼泪又烫又腥,像是从心头淌出来的血。
爱恨交织的债,混了一脸,分不清谁是谁的。
半晌,丁凯复终于错开了嘴唇。他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告白道:“余远洲。我爱你。”
余远洲身子狠狠抖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往后仰起脖颈。下颚拉出锋利的弧,似两柄交叉在颈上的刀。
粘血的嘴唇紧抿,脸憋成了猪肝色。体内封印了什么魔一般,皮气球似的膨胀起来。
丁凯复慌了,拍他的脸,掐着他的下巴颏摇晃:“吸气!远洲,吸气!”
蓦地,余远洲就像是被拔掉了塞子,仰天喷出一声绝望的号哭:“···放过我吧···丁凯复···你···放过···我吧···”
紧接着他又开始扭动着扑腾,尖锐地叫起来。但听不出个数,只是瘆人,像大风天没关严的窗户。
这时候医生护士一股脑儿地冲了进来。
“注射镇定剂!”
“伤口裂了,拿剪子过来!”
“准备氧气罩!止血带!拿止血带!”
余远洲被用约束带固定在床上,医生护士前前后后地忙活。
丁凯复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一样呆愣愣地在后面杵着。
看着病床上那个灰白瘦削的疯男人,他恍惚间竟然不认识了。
那是谁。余远洲吗。
不。余远洲不是这样的。那个他一见钟情的余远洲,是俊整沉稳的,意气风发的,熠熠有光的。
偏头一笑的时候,犹如朝阳下潋滟的河。
丁凯复就这样看着病床上的余远洲,仿佛看见了地狱。恶魔在他耳边狞笑着低语。
后悔吗。丁凯复,你后悔吗。
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余远洲。而唯一的这个,也被你亲手毁了。
下三滥。他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下三滥。
丁凯复就这么怔愣着,直到被傻强拽着袖子走出了病房,白色的木门在眼前合上。
“小白脸在哪儿?”他忽然问道。
傻强硬着头皮道:“···在看守所。”
丁凯复惊醒一般猛地扭过头看他。
傻强不敢和他对视,期期艾艾地说:“那事儿···哎,没整好。那小子自尊心太强,跟冯康打起来了···不小心把人给杀了。”
“···远洲他知道吗?”
刚问完,他又猛然想起昨天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话。
“你实在要怪,就怪我哥,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
他踉跄了半步,哐当一声拍门板上了。洋辣子伸手扶他,他拍开洋辣子的手,指着走廊尽头的光亮:“去找瞎子阿炳。现在就去!”说罢又对傻强道:“去问问有没有无窗的单间。”
俩马仔麻溜地去办事,丁凯复一个人瘫坐在门外。
门内仍旧是余远洲上气不接下气的嚎哭。
放过我。丁凯复。你放过我。老天爷。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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