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我上个月还给他送俩鹅蛋孵来着。”
乔季同今年24,不是4岁。这话骗不了他:“余哥不可能跟你好。我还没忘,去年清明你干了什么。”
去年的清明节,永远是丁凯复心里最大的一根刺。想起来一次痛一次。
“这件事,我后悔一辈子。”
乔季同怼他:“要后悔有用,我也不会在这儿。”
“我该后悔。你跟着悔个JB。”丁凯复勾出个嘲讽的笑,两腮带着镰刀钩似的凹纹,“你那个便宜后爹,早死早干净。要不以后有你受的。”
乔季同脸色变了。尽管冯康对他非打即骂,但杀人的罪恶是坐大山,没人能轻而易举地扛过去。这和对方是不是渣滓没关系。
“你杀过人吗?”他问。
丁凯复手肘往床铺上一支,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杀过耗子。”他挑着眉毛逗小孩儿,“拿铁锹抡,一抡死一窝。”
乔季同睁着漆黑的眼睛看他,不懂他甚意思。
丁凯复阅历丰富,世界观也比一般人坚挺清楚。不过他很少开导别人。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个好心。但爱屋及乌,他现在对乔季同也有几斤耐心。毕竟这三年,他还指望着靠这小白脸和余远洲连线。
他磕了根烟抽上,道:“人和耗子的区别,有时候不比人与人大。你失手杀了个渣滓。睡不着觉了,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了。那你抡死个耗子,你怎么不忏悔呢?你那个便宜爹,不见得就比耗子强。都是吃饭拉屎喘气儿,别的啥用不顶。”他呼了口烟,往外掸了下烟灰:“你呢,和远洲犯一个毛病。傲。也不是说不好,不过容易活得累。把自己看得高了,高成神了,啥都和自己有关了。觉得影响了这个,连累了那个。就算面前有个人被车创死,都觉得这人是在给自己挡灾,葬礼估摸还得扛俩花圈去谢罪。但其实在这世上,”丁凯复眯起眼睛呼了口烟,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啥都是命。你那个JB爹,就是该着到死时候了。阎王来收人,与我无关,也跟你无关。”
丁凯复的脸在烟头下忽明忽暗,带着瘆人的平静。像冥界的无常鬼,呼出的烟凝成了骷髅头,在脸边儿排了一溜儿。
这话相当无情,相当硬。狼牙棒似的,一下一下打在乔季同身上。他嘴张了又张,却没能找到一句话来反驳。因为若要究因,的确是没有尽头的。
冯康的死,直接原因是自己推的那一下。而让他推这一下的,是黎英睿。而促使黎英睿去找他的,是丁凯复。丁凯复利用的,是冯康的贪婪和黎建鸣的风流。
那么冯康的死,黎建鸣也有责任吗。
乔季同怎么忍心怪到黎建鸣身上去!那如果黎建鸣免责,丁凯复呢?他是始作俑者,他TM坏冒浆了。但他的最大目的,也无非是搅黄他和黎建鸣的关系。
从始至终,冯康死不死,都不在丁凯复目的范围内。蝴蝶效应,又该于何处定罪?
丁凯复偏过头,看乔季同面色有松动的迹象,又死乞白赖地追问:“哎,该你了。”
“什么该我了。”
“给我讲讲远洲的事儿。他有没有啥特别喜欢的?除了大鹅。”
乔季同还在消化丁凯复的话,默默地捋乱毛线一样的罪与罚。心里合计着别的事儿,被问什么就顺嘴说了:“余哥喜欢看推理小说。还喜欢油炸的东西。小果子,踏板鱼。”
“哎你等等。”丁凯复把烟头扔地上,踩着栏杆跳下床。从自己枕头底下摸出个小本子,又爬了回来。修长坚硬的四肢泛着月光,像个在阴影里爬的大毒蜘蛛。
大蜘蛛爬到乔季同的小床上,翻开本子。里面夹了只手电。他把手电叼嘴里,在纸上笨拙地记。监狱的笔都是大圆硅胶头的,特别挡视线。丁凯复本来字就磕碜,再用这个磕碜笔一写,像是蹦了一纸的蚂蟥。
“你这写完自己能认得吗。”乔季同嫌弃地撇嘴。
“明早好好誊一遍。”丁凯复衔着手电模模糊糊地采访,“还有呢。还喜欢什么?”
乔季同这才反应过来中招,伸手扯自己的被子:“你不配知道!起开!我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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