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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师兄个子高,平视就瞧见师兄赤裸裸的胸膛,只好涨红了脸仰起头瞪着对方的眼睛,瞪了一下,觉得脸更热了。

“杀了吃肉了。”

苏诫淡淡地回。

“你……你怎么能……”

李殷一下子呆住了,方才通身的气势萎靡了一半,呆呆地瞧着苏诫,不可置信似的喃喃了半句。

“——瞧你那样。”苏诫垂下眼,极快地勾了勾嘴角,随手揉乱了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就是逗逗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你,你……”李殷如梦方醒,眼角的那颗小泪痣颤了颤,“那你把鹰弄到哪里去了?”

“放了啊。”苏诫随手用汗巾子抹了抹前胸,因为刚才在练功,他还没消汗,“你一不忍心杀了吃肉,二不忍心下手熬它——把它在笼子里关到死么?”

“我没有!我……”李殷呛了一句,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那么漂亮的一只鹰,多可惜啊!

他还在惋惜,刚才因为激动而飞扬起来的眉眼又渐渐地落下来,是个有点委屈的神态:真要放,也应该是他来放才对。师兄根本不明白。

“别动。”

他还没从失去了海东青的伤春悲秋中走出来,倏尔手腕一紧,是苏诫将他拉到身前,他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热气喷在他渐红的耳廓上,把他吓了一跳。

是师父。

苏伯彦背着手,从小道的那一段走过来。苏诫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几乎将他抓痛了。他转头看师兄,只见师兄也正望着他,仿佛两个人在悄悄说什么私房话,正被走来的师父看个正着。

师兄脑子里又在转坏主意了。

他清楚得很,心脏却在耳朵里砰砰直跳。他第一次没法抬头看师父,反而成了欲说还休的佐证。

后来师父说的什么,他却忘了。

如果硬要回忆那一天,李殷所能想起的全部,不过是苏诫掌心的温度,和在他耳边的吐息,仿佛就此给他的一生打上烙印,再也抹除不去。

苏诫第二日就被罚去饮冰池思过。

那时苏诫逗引他的目的是多么昭然若揭啊!他怎么看不出来呢?他读得懂四书五经和春风拂雪,教得会师兄三字经和千字文,怎么和师兄距离一近就头脑发热,像个傻子。

李殷在断云峰的璞园坐了一夜。

更深露重,他身上结了一夜的露水,像是八角亭内下了一场迟来的春雨,打湿了他的发梢和睫毛。他静静地坐着,直到天光熹微,他想,现今师兄该下山了罢。夜路不好走,应该挑白日的。

小石子路上的晨雾中,缓缓现出一个人影,由远及近,走到他面前。

清冷的八角亭,站着两个人。

“师兄。”

那人艰涩的唤了一声。

“你明知道……你是故意,让我看见的……是不是?”

“春了。”李殷转过头来,从头到脚地看这个如同柳芽抽条般的少年,脸上流露出几分怅然若失的欣慰,“你长大了。”

“长大是这样的么?”

李殷又开始望那天光,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浅淡得像即将消逝的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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