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灵一下,恍恍惚惚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饱含着无限悲悯与苍凉。他想说我以后不会长留玉京,你我或许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无论有多少情分总归都会被时间和距离消磨干净;又想说京城云波诡谲,皇子们勾心斗角,我身份特殊,你与我走的太近会招来皇帝猜忌,稍不留神就会变成别人拿捏你的把柄,到时候情意成了负累,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然而这些话在他心头转了几转,很快就沉没在迟莲明澈的眼眸里,惟明叹了口气,撂下筷子,托着下巴看向窗外霞光,像闲话家常那么自然地道:“你喜欢什么花?”
迟莲:“啊?”
他想了想,迟疑地道:“喜欢……绛霄花吧,传说‘花叶流金,红云映霄,恍如焰生’,等到初夏盛开的时候,应该会挺好看的。”
“好。”惟明认真记下,不太自在地描补了一句,“刚想起来,管家昨天问我马上开春了,王府的花圃该如何整饬,我对侍弄花草不太在行,所以问问你的意思。”
迟莲莫名其妙,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勉强信了他的说辞。
惟明默默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心说今晚回去就找易大有支银子雇花匠买树苗——虽然前路注定充满艰难坎坷,但王府总归是要两个人一起住的,必须得趁早收拾出来,万万不能耽搁了花期。
第10章 龙夜吟(十)
这头端王府在热火朝天地栽花种树,那头鸿胪寺和京兆府在紧锣密鼓地缉捕逃犯,两位正主倒成了闲人,可以假借查案的名义满京城游玩闲逛。
只可惜这样的逍遥日子没能持续多久,转眼到了三月。按照大周习俗,三月是阳春之始,初一乃是“上阳节”,这一天皇帝要率文武百官到柔河边甘露台上祭神求雨,百姓则携家带口到郊外游玩踏青。以往这时惟明早已离开玉京,今年既然因为案情耽搁,就不得不随众皇子一道出城;而迟莲隶属紫霄院,这正是他的分内之事,虽然叶金檀不怎么敢劳烦他,但该有的面子工夫还是得做足,两人只好各自回归正业,随众出城去祭天。
乾圣帝最近觉得身体不太爽利,兼有心历练太子,因此把主祭的活派给了东宫。上阳节当日,柔河岸边乌压压站满了宗室与百姓,太子着玄衣纁裳,戴九旒珠冕,端方肃穆地在鼓乐声中登上了甘露台。
台中九龙巨鼎内燃起降神香,一道青烟冲天而起,太子至神牌前三跪九拜,接过迟莲递来的祭文,曼声诵读。台下官吏与百姓皆垂手肃立,鸦雀无声,唯余河水川流之声不绝。
随着太子的吟诵之声,原本响晴的天光逐渐暗淡下来,来自四方的水汽在玉京上空汇聚,酝酿成遮蔽半天厚重积云,河面吹来的风夹杂着阴冷的水腥气,起初只有疏疏几点,人群中蓦然响起一声惊呼:“下雨了!”
细碎如针的雨点逐渐变为豆大的雨滴,台下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真的下雨了!”
“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居然真的求到雨了!”
三月虽说的确是下春雨的季节,但是历年春祭,却从未有过这么灵验的求雨。不知道是由谁起的头,百姓们争先恐后跪倒在雨中,不顾地上积水泥泞,全都在磕头祷祝,祈求上天保佑。
台侧的诸皇子与文武官员一时面面相觑。太子借着祭词卷轴遮挡看了一下这万姓跪伏的盛况,心中自得,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站姿绷得越端正,吟诵得也愈加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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