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以及家属,像一锅煮沸的汤水。
接诊护士告诉唐纨,打破伤风针之前要先做皮试,判断是否对药物过敏,他瞬间凝固的表情落入贺准眼中,待护士走后,毫不含蓄地问:“胳膊被划一刀都觉得没事的人,听到要做皮试反而害怕?”
唐纨脑袋低垂,蜷着刚被包扎好的胳膊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怼他:“我晕针不行吗?”
他突然软趴趴的模样让贺准颇为意外,眉峰轻挑,眸中情绪暗涌,片刻后转身走开。
不多时,护士端着医用托盘疾步走来。
酒精棉球擦在皮肤上,窜进鼻腔内的气味与冰凉触感刺激着神经愈加紧绷,唐纨只觉心口发紧,深吸一口气,缓缓别开脸。
视线落到走廊另一头,瞳孔蓦得睁大,去而复返的贺准踩着不疾不徐的步履,三两步便抵至眼前,递过来一袋葡萄味儿软糖。
“给,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唐纨怔住:“你——嘶——”
皮下注入药物的刺痛沿着神经末梢直抵大脑,好在速度很快,还没回过神,护士已经麻利地拔掉了针头,匆匆交代两句注意事项,便端起托盘离开了。
半路又特地回头觑了俩人一眼,目光里揣着不言自明的猜测。
贺准浑然不觉地挨着唐纨坐下,撕开包装袋,径直喂到他嘴边,表情尽是坦荡:“你手不方便,就这么吃吧。”
唐纨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上半身后仰,嘴唇抿了抿,眼神覆上警惕:“我不要。”
贺准似笑非笑,手里举着糖果袋,哄小孩似地看着他:“葡萄味儿的,很甜。”
唐纨蹙眉:“什么味儿的都不吃,拿走。”
贺准下巴微抬,拿出上司的派头压人:“你就这么跟领导说话?”
怎么说话?
唐纨心道,更过分的话都说了,左右他已经向匡海山投了诚,全铂曼都知道,一部二部从来都是泾渭分明,唐纨也不在乎继续恶化他跟贺准的关系。
于是朝对方弯起唇角,微微歪了下头:“贺总,我已经调去研发二部了,还是您亲手签的字,这么快就忘了?”
言外之意,你现在算哪门子领导?
捕捉到贺准稍纵即逝的表情凝滞,唐纨脸上笑眯眯,内心大呼痛快,不就是恶心人吗,来啊,继续啊,who怕who?
“嗯,这么说倒也没毛病。”贺准点点头,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泰然自若,似乎并未被激怒。
至于他内心又会作何想法,唐纨猜不透,也没兴趣知道。
等待皮试结果出来的时间,两个并排而坐的人不再交谈,唐纨索性闭起眼假寐,身旁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停,贺准正在享用被他拒绝掉的那一袋糖果。
“叔叔你吃的是什么?”清脆童声倏而响起,引唐纨睁开了眼,发现一个小男孩正站在贺准面前,咂了咂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糖果袋。
贺准面无表情:“毒药。”
小男孩:“……”
远处一位大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抱起小男孩长舒一口气:“你这孩子,腿咋那么快呢,转个身就跑没影儿。”言罢又看向贺准,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没打扰到你吧?”
“没事。”贺准说:“医院人多,看好自己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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