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原本的排骨汤,又额外用一只小碗挑出几块肥瘦相间的小排,径直放在贺准面前。
“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以后有空也可以常来,阿姨的手艺不止这些。”
老一辈表达善意最朴素的方式,无外乎希望对方能够吃饱穿暖。
红酒喝掉了一瓶,三分之二都是贺准解决的,谭女士也就只一杯的量,喝完就犯困,遗传到唐纨身上,干脆成了滴酒不沾。
唐弥早早地就被哄睡了,等唐纨收拾完厨房回到客厅,却不见了贺准的影子。
一些似曾相似的感觉覆上心头,让他像是一脚踩空,慌忙快步走向玄关处,却又猛然顿住身形。
不远处的阳台推拉门外,泼墨般浓郁的夜色中闪着一簇微弱的火星,一道人影背对着他立那里,明明是高大挺拔的身躯,却不知怎的,给人一种寥落又寂寞的错觉。
哗啦——
推拉门开了一道缝,贺准夹着烟转过身,抬手将自己周遭的烟雾缭绕挥开,对唐纨笑笑说:“都收拾好了?”
如此没话找话的开场白,不像是贺准的风格,足以见得此刻的他心绪繁杂。
“嗯。”唐纨带上门,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俩人面前的防盗栏上摆着谭女士拾掇的绿植,几株三色堇在夜色中随风摇曳。
“不冷吗,站在这儿。”
贺准把烟掐灭,再看向他的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气定神闲,慢悠悠道:“吃了阿姨炖的排骨,又喝了阿姨斟的酒,浑身都暖洋洋,怎么会冷。”
唐纨:“马屁又拍错人了,我妈已经睡了。”
“谁听见算谁的。”
俩人同时沉默,各自望着夜色中的三色堇出神,半晌,唐纨突然开腔:“贺准,那会儿我妈邀请你经常来做客,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明明没喝酒,他却好像比身旁的人更加上头,“你要是不介意,往后可以常来。”
贺准缓缓转过脸,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少顷,低头轻笑一声,说:“嗯,好。”
夹在指间的烟头没拿稳,悄无声息地掉落在脚边。
他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凝望着远处暗沉沉的夜空,几颗寥落的星辰点缀其中,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像俯瞰大地的沉默的眼。
“阿姨是个很有趣的人。”
凸起的喉结上下翻滚,他的眸色陡然变得空茫恍惚,像是陷进了过往的记忆中在搜寻什么,然后听他说:“我妈是抑郁症自杀的,如果她能像阿姨这样豁达,也许现在还活着吧。”
唐纨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安静地当个倾听者,可能是最恰当的安慰。
“就在我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烧炭自杀,我妈是个爱美又讲究的人,连死都选择这样自以为体面的方式。她不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体面再讲究,从化作尸体的那一刻起,附着在曾经的这个生命体上的一切东西,都是虚妄。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去敲她的门,一直敲不开,当时心里已经有预感了,我只是没想到,她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去死。”
贺准顿了顿,像是说累了,这种累并非来自于生理,而是心理上的,他在被那些蒙尘的散发着腐朽气味的记忆,再次拽进沉重而又不堪回首的曾经。
“我从出生就没有父亲,我妈也从不提他,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得病,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女人,是无法养大一个孩子的。我们的日子虽然清贫,却仍旧能够吃饱穿暖,甚至还有钱付我的学费。高三那年,学校接受一个来自B市慈善家的捐赠,听说那人是个大富豪,非常有钱,在全国各地建学校资助贫困生,不难猜吧,这个人就是辛丛定。我作为当时的年级第一上台演讲,被他一眼看中,他承诺,只要我考上B市的清北,就负责我往后学业所需的一切费用。当时这个事情还很轰动,登上了我们那里的地方电视台和报纸,所有人都觉得我的人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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