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一直尽力拖延进入圣殿的时间,在我来到弗朗西斯的途中,王都的军队已经以不敬神明罪将柯蒂斯家主和柯蒂斯夫人逮捕入狱。”
不敬神明罪,在除了弗朗西斯之外的每一片土地上都是极其严重的罪名。宽宏博爱的神明当然不会因为愚昧的人类特意降下神罚,秉持神明意志的教廷当然也要保持博爱,不过没关系,有的是愿意为了神明“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诚信徒。
柯蒂斯家族在王都的地位和势力都并不简单,怀尔·柯蒂斯并不会在狱中遭受什么苛难,然而入狱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妙的信号,从此之后每在王都一天、柯蒂斯就要受到一天的威胁,直到支离破碎。而怀尔把这枚代表着权柄的家徽送达弗朗西斯,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柯蒂斯覆灭的准备。
“进入圣殿接受什么恩赐?”这个时候菲瑞娅冷笑道,“进入圣水原液沐浴一次、再多次进入圣水修复原液造成的伤害的恩赐吗?”
从前菲瑞娅是不知道教廷圣殿具体有什么问题的,拜柯蒂斯迥异于整个王都名利场的教育所赐,菲瑞娅本人并不是多么狂热地追逐着神明与教廷,虽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环境的影响,但绝大部分时候她都能暂时剥离信仰客观地看待事物。当年她拖着还没怎么恢复的身体奔赴弗朗西斯,更多的还是因为教廷太反常了。
王都每年遭袭的贵族那么多、王室在背后下黑手的不在少数,怎么偏偏教廷就看见了她这个还不是继承人的柯蒂斯大小姐?还愿意开放平时只有最顶尖的那批人进出的圣池给她疗伤?
没有这样的事情。
菲瑞娅本身就生出了疑虑,这个时候八面玲珑的父亲突然要求她连夜前往弗朗西斯,再蠢的人也能察觉其中的不对劲,更何况菲瑞娅向来敏锐又聪慧。
在刚刚到达弗朗西斯时,菲瑞娅不停地思考教廷为什么要让她进入圣殿,随着时间流逝、伊莱出生,她总算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直到埃尔弗的出现。
圣水原液和圣水是两种东西,前者造成病痛,后者蕴含珍稀的、被教廷当作恩赐的治愈之力。
弗朗西斯的领主夫人不再优雅又从容了,她握紧了拳头,柔美的面上骤然显露出无穷无尽的冷意。她原本以为在弗朗西斯度过的日子已经磨平了她作为柯蒂斯大小姐的棱角、使她能够像个适应黑暗与潜藏规则的大人一样永远保持冷静,然而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心中跃动的愤怒火焰二十余年从来不曾断绝,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够让她从头到脚燃烧起来。
“当初柯蒂斯要改革、要脱离王室的掌控,教廷就以治疗伤势的名义要把我弄进圣殿里,现在柯蒂斯的富有不再被单单限定在游星帝国,教廷就要用恩赐的名义把我的父母送进圣殿里?柯蒂斯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迪伦轻声安慰着菲瑞娅,而后者的情绪明显依旧没有完全恢复平静,菲瑞娅眼中依旧燃烧着怒火,却语气冷静地说着:“柯蒂斯是没有罪的、无论是王室还是教廷都不会把一个并不完全服从的家族放在心上,那些不会上交的金币才是原罪、就算柯蒂斯过去为了自保给出的已经足够多了。”
伊莱站得远远的,喉咙仿佛被某种异物堵住、让他连吞咽都变得困难起来。
菲瑞娅成为弗朗西斯领主夫人那年只有二十八岁,对于寿命长达数百年的天赋者来说年纪真的很小,她原本可以拥有丰富又璀璨、还有许多意义的未来,也许会像伊莱那位被赋予玫瑰女爵之名的外祖母一样成为贵女中的“异类”与榜样。可是一切都在那个时候改变了,她来到弗朗西斯,成为优雅从容、符号一般的领主夫人,走过最远的距离就是从城堡到友人的庄园,偶尔去猎场狩猎,见识的天地也不如从前遥远广阔。
伊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莫名有点酸涩的心脏,一句话也没有说。
米娜带回的消息到底是扰乱了菲瑞娅的心神,晚餐时间她都没有出现在餐厅,而是一直坐在玻璃花房里侍弄那些因为冬日来临而变得蔫嗒嗒的花草,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房透明的门被敲了敲,菲瑞娅转头望去,伊莱正端着托盘站在门口,见她望过来,眼睛一弯,露出个相当柔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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