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稀罕,以为自己是抱着戏谑的心态想看看父亲还能表演出多少虚假的关心,但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他的心仍旧一颤。
这世上好像总是最不受父母喜爱的孩子更孝顺、更想得到父母的关注,他撕烂血肉才脱离这个桎梏,却似乎不如自己想象中决绝。
沈烬不由握紧手机,问:“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沈岳城关心的声音:“今年还是回来过年吧,晓晓,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弟弟妹妹都很想你。”
沈烬静静听完后,淡淡回答:“把两年的学费生活费和医药费补上我就回来。”
“打个折一共只算四万,卡号我现在就可以短信发你。”
沈岳城沉默几秒,尴尬回答:“爸没钱……”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要承认自己没钱是很难很丢面子的事,沈烬却没留什么情面:“没钱你可以去贷款啊,房子车子哪样不能抵押?”
本是一句损话,没想到沈岳城沉吟了好一阵后,突然说:“已经准备抵押了……”
沈烬微愣,血脉里的本能让他立刻问出一句话:“怎么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怕暴露自己那仅存的一丝急切和关心,沈岳城也在犹豫很久后,终于告诉他家里出了点变故。
“远远他……学别人在网上赌球,他自己说本来只是拿压岁钱几百一千地买着玩,后来不知道怎么昏了头越欠越多,被你妈知道了,还完钱打过一顿,当时他保证绝不再犯,但后来……”
说到这沈岳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又去别人那偷偷买,最近才敢告诉我们……”
远远是沈烬年龄最大也最顽皮的弟弟,对方刚刚成年,从前在家里最受偏爱,如果不是捅的窟窿实在兜不住了,恐怕到死都不会告诉父母。
沈烬闭了闭眼,摸过茶几上许久未动的烟:“……欠了多少?”
沈岳城很快吐出一个对普通家庭来说难以承受的数字,听得沈烬心惊:“多少?!”
这笔钱抵押F区的车房或许能填上,但谁也不敢说,沾了赌的人以后还能不能把手洗干净。
记忆里模糊的家再度清晰起来,让沈烬怀疑自己疯了。
一连串本不该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问题不断冒出来:
母亲再过几年就是要从厂里退休的人了,父亲的职业生涯同样一眼望到头,一车一房是他们打拼大半辈子的唯一资产,以后一家人怎么过日子?龙凤胎弟弟妹妹本就身体不好,还能不能有问题就及时治疗?他们也就十来岁,还要继续读书,家里的情况会不会影响学业?
冷风阵阵从阳台灌进来,沈烬发觉自己没听顾屿的话,又一次坐在了寒凉的风口。
他捏紧了烟,问:“能找大伯他们借钱么?”
“借了。”沈岳城暗暗吸气,“我……连你堂姐都找了……”
长辈找刚毕业没几年的晚辈借钱,这个面子一般人很难拉得下。
沈岳城继续说:“也请你姑妈一家吃过饭,你姑爹喝醉了让我给他鞠几个躬……最后只借了三千,还写了好几张欠条。”
姑爹向来与沈家人不睦,沈烬不难想象父亲被羞辱的场景,他咬咬牙,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却忽而听到沈岳城问:“你——在大学怎么样?我听说你那个专业做直播带货能赚不少钱……有没有多余的钱给家里应一下急?”
沈烬一下怔住,沈岳城显然不太了解电竞专业究竟是做什么的,他的声音听来也涩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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