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又摇头,晒得有些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我娘说,没等生下我,我爹就死了。”
高璟昀不再追问了,待一老一少退下后,周围立刻静下来,只有烛火和帐外的篝火噼叭声交织着,高璟昀双臂撑在面前的沙盘上再次陷入沉思。
一南一北两条路,在他面前蜿蜒绵长。
他现在就是那肥美的泥鳅,王庆和翼王在他身后制造水流,赶他入西南,而那些流民和虫母就是香饵。
他知道那是陷阱,这对他体内的那个“傀儡”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因为他已经听见有个逐渐清晰的声音在头脑中激荡——“去西南,虫母和那些傀儡会让你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一举灭掉北朝就可以完成夙愿,实现统一,这世间将不会再有纷争。你将是名垂千古的帝王,世人会永远铭记你。”
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像战鼓,和着心跳越来越强。
不好的预感。
高璟昀使劲地用手敲击自己的头,想阻止这个声音。但头颅仿佛被这声音击穿,久违的头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狰狞、扭曲,他强撑住桌边,才不让自己昏倒过去。
泥鳅、流民、小鱼、虫母、草席、高璟瑄、葛丰、竹筐、王庆、水流、翼王、秦修宁.....
这些字眼混乱无序地出现在眼前,直到——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到了秦修宁这三个字。
秦修宁、秦修宁....
他漫天无边的黑暗中紧紧抓住了这三个字,在光即将要消逝的那一瞬,他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三个字。
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那是他唇边的血,是最后一次亲他留下的味道。
像一个已经沉入深海的人,他看到了水面上那一点微微的光,那是秦修宁的名字。
尽管他看不清他的脸,但口中却噙着他的味道。这味道像一条从天而将的缆绳,他紧紧抓在手中,尽管黑暗拖住了他,咬住了他,但是他拼命向上爬.....
因为他在等他回去。
正如那枚官银。无论流落到那里,辗转何地,最后终会回到国库,回到高璟昀的身边。
当年,王怀安问他,是官银还是私银,他选了官银。
也许那时冥冥中他心底就留着这样一丝的希望——你终会回到我身边的。
养心殿已经彻夜通明已半月有余了,太监宫女们频繁轮换班,睡不够也没办法,公主代政以来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而他们也只能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偷偷哈欠连天。
公主殿离得远,南平索性就搬进养心殿外的侧殿里。她挑灯将折子上的问题连夜整理出来,好赶在上朝前问她的老师。
傅南书往往都是提前一个时辰,侯在殿外等待为公主讲政。
昨夜骤雨,薄雾迷漫,遮云闭月。
今日等了半炷香,也不见公主身影,傅南书的朝服上又凝了一层露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傅南书朝亮灯的殿内翘首,一片寂静。
难不成太累睡着了?也是,自从皇上亲征,南平已经这样熬了半个月了。
他正准备想托身边的内侍去请旨意,忽然,不远处的殿内有了动静。
身后跟着抱着书简的宫女内侍,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