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印证了李既白的话,远处那个小小的花圃里,老顶推着一个轮椅出现在林深视野里。轮椅上坐着一个人,远了看不太清脸面,只能根据身形和满头白发判断是一位老人,老顶微微弓着腰,在和老人说什么。两人走到花圃中心,老顶停下来,蹲下身去,似乎给老人在整理裤脚。
林深目眦欲裂盯着远处那两个人,心脏狂跳。就好像墨菲定律,事情只要有变糟糕的可能,那它大概率会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那俩人停下,似乎在欣赏风景,看起来随时会回头。只要回头,就会看到远处二楼窗台上,自己全身赤裸被压在玻璃上无力挣扎的一幕。
林深死死盯着远处,眼泪滚下来,渗进皮肤和玻璃紧密贴合的缝隙里,起了一点润滑作用,闷钝的摩擦声传来,听起来似乎很疼。李既白手下稍松,终于给了林深喘息的时机。
他用力仰起头,猛地向玻璃上撞去。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袭来,李既白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头发。
李既白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护住林深的脑袋,另一只手就算还压着他的肩膀,在突如其来的全力对抗之下也一下子脱了手。林深像一条被网住即将窒息的鱼,想要奋力跃进水里,几乎拼了命要逃开窗口,李既白一时制不住他,两人纠缠着一起从窗台跌到地上。
混乱中一直放在飘窗一角的一只黑色双肩包掉了下来,零七八碎的东西撒得满地都是。那个包是林深逃走时一直带在身边的,李既白早就检查过,里面只有一些证件和生活必需品。
林深蜷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李既白突然伸手去掀那只包。
一点银色的影子从包袋内侧的暗袋里露出来,李既白抓住那点亮色,轻轻一拉就拽了出来。
——一条银色项链,上面有一只小小的鹿头。
那是在烟火大会上,李既白送给林深的19岁生日礼物。
往事潮涌般袭来,林深灿如繁星的双眼看着李既白,说“我会永远戴着它”,说“谢谢你既白哥”,李既白说“好”。那时候的永远那么热烈纯粹, 让人沉在这美好的幻象里出不来。
林深回过神来,反应很大地扑过来抢。李既白将手藏在身后,脸上方才的焦躁已经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躲开林深的动作。
“逃跑都带着,还不肯承认你爱我?曾经爱我,现在爱我,将来也还是爱我。”
这么多年,林深一直用行动证明他爱他,唯一一次承认爱,是被从小岛上抓回来的那天,说“曾经爱过”。那么现在,林深还爱他吗?李既白在绝对自信中又常常生出不确定来,渐渐地,这个疑问便成了心尖刺,让他坐立难安。
而如今,他猛然发现林深即使在仇恨中,在逃亡中,都带着这条项链,守着年少时永远不摘下来的承诺,这一发现顿时让他整个人晴空万里。
李既白像是突然间窥破了真相,有些得意,又带着点儿恶意,“这个小鹿,倒是很应景,和你的真实身份相得益彰。这说明我们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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